雨慢慢的小了起來，淅淅瀝瀝的聲音像是鋼琴家指尖流瀉出的舒緩樂曲，帶著寧靜的涼意。
    顏涼還是靜靜的坐在自己的床上，隻不過早上那件白色的襯衣換成了現在淺藍色的T恤，那樣幹淨卻帶著疏離的樣子很像他，很美，卻是遙不可及的，像是頭頂上那片天空，你永遠看得到，卻無法觸摸。
    學校裏的陰霾和遠方的日色完全被分隔在兩個世界，仿佛有一大片看不見的烏雲織成了穹頂，把細微的光線擋在結界以外，在自己的領地中模糊了時間的界限，灑下帶著深秋寒意的絲絲水線。
    低調的黑色車子在麵前停下來，阿真搖下車窗朝我笑了笑，“快上車吧。”
    我看了看阿真，沉默的坐進車子裏，心裏有種無法言述的難過，就像一個不小心紮進指尖的刺，不會讓人痛的死去活來，卻有本事用這種細碎的痛楚折磨著你脆弱的神經。
    “安安，怎麼了？”車子沉默的在街上開了大約有十幾分鍾，阿真終於皺了皺眉頭，忍不住先開了口。
    “爸爸打算什麼時候給我安排手術？”我從後視鏡看見阿真微微的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許說不清的閃躲。
    “不能盡快安排嗎？”我轉頭看著窗外，抿了抿嘴唇，看著那些不斷駛過的車子，突然有些難以言喻的茫然，隻覺得身上的力氣都仿佛在慢慢的抽離。
    那麼久，我從未提起過這個話題，太久了，久得幾乎讓我以為自己和別人是一樣的。
    “抱歉，我不清楚。”阿真的眉頭緊鎖，有些欲言又止的遲疑，車窗上濺滿了水漬，他溫和俊雅的臉投影在上麵，卻不由的讓人覺得再優雅瀟灑的儀容，被濡濕的水跡一澆一暈，也平白減去了好幾分的顏色。
    我默默的攥緊了手。
    阿真難得的帶上了有些疏離的語氣，像是爸爸身邊那個一直冷著臉像是麵部僵硬了的秘書似的硬邦邦的說著，不帶一絲哄騙的溫情。
    我愣了愣，突然發現這一刻的阿真不再是我所熟悉的那個哥哥，他隻是爸爸身邊來和我傳達爸爸旨意的人罷了。
    “哦。”我還是麻木的把眼睛放到車窗外，卻驀然發現外麵的景物有些不對。
    繁複繚亂的花枝樹叢，潑墨淩亂的修竹，像水妖發絲般飄墜著牽扯行人的綠柳，濃綠的青苔包裹著蒼老的樹身，一路延伸向地麵，和叢生的灌木溶成一片，遠望好像是從地底滲出的綠色霧氣。
    道上高大的喬木生長得茂盛恣意，似乎連幽晦的天色也已被濃雲般的樹冠慢慢遮蔽。
    “你要帶我去哪裏？”我看著越來越偏離市區的道路，一個念頭在心底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