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我真的要離開月族嗎？咳咳…我這身子有些不中用，但好歹還能堅持上一陣…咳咳…阿妹你莫擔心，阿哥會好起來的。所以說，還是不用離開了！”慕遙之蒼白著臉，蓋著被子難掩消瘦身形地坐在那裏，目光不舍又堅定地看著床沿那裏坐著的月瑤，眼底是自責的痛苦神色。
    為何，他身為男子，不能開啟神之血脈也就罷了，還那麼不中用！害得阿妹辛勞…
    月瑤垂頭，咬著嘴唇默不作聲，卻是給哥哥最好的答複。撫著依舊懶懶團坐在床邊的貓仙身上的軟毛，心裏苦澀，但又異常的堅決。她隻有這一個阿哥，不能讓他出事！
    貓仙蘼蕪看看陷入沉默中的兄妹，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懶懶伸了伸腰，耷拉下腦袋，不明白這人都到生死關頭了，還在猶豫些什麼？命就一條，不管他的血脈如何，人要是死了，又能作何打算？小姑娘都這麼傷心了，做哥哥的還在瞎堅持什麼？活著最好嘛！
    撇撇嘴，貓仙轉過頭，眼不見為淨。多年來待在月族領地，窩在兄妹倆這裏，是汲取了不少神脈元氣和靈氣，實力也恢複了一兩成，足夠他安安穩穩地在此間闖蕩了。說實在的，他呆在這裏很久了，身體都快鏽了，巴不得盡快離開看一看外邊的世界呢！
    終於，還是月瑤先說話了。做下這個決定，她知道她會覺得痛苦，也會不舍得阿哥，但是一切都沒有阿哥的性命重要啊！“阿哥，你不用再勸我了。我已經跟師傅合計，盡快將你送離月族求醫！”
    “阿妹…你…咳咳咳…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你和師傅做了什麼交易？族規有言，未能開啟神脈的族人終生不得離開月族！咳咳…阿哥是個廢人，按族規，亦是終身不許出去，可是你說和師傅合計，這…阿妹，你快告訴阿哥，是不是師傅交代了你什麼做交換？”慕遙之激動之下，又忍不住狂咳，嘴角竟是沁出了一道血絲！
    “啊！阿哥，你別激動！”月瑤一見慕遙之咳出血絲，俏顏頓時失色，眼中猶疑之色更濃，欲言又止地垂下頭去，玉白色的小手輕輕拍著慕遙之的背為他順氣：“阿哥你別多想了，師傅不是最疼我們的嗎？哪裏會做什麼交易…總之，你隻要明日早早收拾好，隨六師兄一道出去便是了，阿妹總不可能害阿哥你的！”
    說罷，月瑤似是有急事，在給慕遙之喂完藥之後便孤身離去了。貓仙默默看著她的背影，心下觸動。這是個好姑娘啊…
    感覺有些微涼的手撫上脊梁，貓仙舒服地咕噥一聲‘咪嗚’，軟軟向後倚下來，討好地伸出舌頭舔了舔慕遙之的手心，乖巧地蜷縮在他掌中，微闔的琥珀色大眼中閃過一絲依戀。他曾在沒有方向，也沒有光線指引的全黑暗空間隧道中飄蕩，自來到新界，他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慕遙之，加上這麼多年的依賴，慕遙之已經成為他最親近的人。
    當然，貓仙才不會承認，他不希望慕遙之死去的另一重原因，是他對慕遙之產生了依賴感情。那樣的話，他堂堂貓仙真是太挫了。一個人類，對他好些就能讓他完全卸下心防，真心地依賴？哈…
    “蘼蕪…你說，阿妹她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呢…”耳後，慕遙之幽幽的聲音響起，時常咳嗽的嗓音已不複往日清潤，帶著有些難聽的嘶啞聲線，但貓仙卻沒有嫌棄，認真聽著他話中的內容。多年來，每當無人時，慕遙之總會對著他‘自言自語’，明明知道貓仙永遠不會回應他，也樂此不疲。隻是他的話語，如今聽來卻是空訴寂寥，聽著沒來由地由心生出一股辛酸來。
    貓仙眨了眨水潤的琥珀圓眸，‘咪嗚’一聲叫，想要安慰。
    慕遙之輕笑著撫摸著他身上的皮毛，搓搓胳肢窩等敏感處，逗得貓仙舒服地哼哼，接著說道：“不過真好，你還伴在我身邊啊…咳咳…阿妹也長大啦，是該自己拿主意了。我這個做阿哥的，能不拖累，便不拖累吧…”
    寂靜的屋子內，徒能聽見，一聲悵寥的歎息。
    第二日，慕遙之真的沒再囉嗦什麼，靜靜地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將貓仙揣在懷中，一步一步走出他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間，心中已有放下了什麼。
    身著寬大灰色棉袍的慕遙之背著包袱站在那裏，真是讓人感覺一陣風都能將他吹走。瘦，這個人太瘦了。連從前見過慕遙之的月族族人也覺得，這個人病得太孱弱了，他們看著原先還見得幾分光彩的絕美臉蛋現在是難掩蒼白的蠟黃，都不敢跟他大聲說話，心有戚戚。
    站在月族通往外境的出口，慕遙之沒有渴望，沒有期待，沒有即將獲得新生的欣喜，卻是滿心塵灰，看著送行的阿妹，欲語無言。是他一直在拖累妹妹，若是沒有他這個無用的哥哥，以妹妹的資質，一定會過得很好，師傅也會重視起妹妹的…
    自然，隻要他走，一切都會變好。
    想是這樣想，但臨走前，還是不舍得離別。看著身段玲瓏，長得愈發成熟的月瑤眼帶淚花地向他走來，哆嗦著嘴唇抽噎的樣子，慕遙之好想像以前一樣，走過去安慰阿妹，哄她不哭。
    但是伸出的手，退縮了。阿妹，忘記哥哥吧！忘記阿哥，你會過上好日子！這樣，阿哥走得也毫無牽掛…隻要妹妹你好，阿哥離開了，也安心…
    壓下快到嘴邊的咳聲，慕遙之再度對著他最疼愛的妹妹微笑，不帶任何痛苦，還是那麼祥和，那麼疼寵的微笑。這一回，笑容中有祝福，更有坦然告別之意：妹妹，你一定要好好的！
    “阿哥…”月瑤的淚奪眶而出，打濕了素淨的俏美麵容，讓慕遙之心中疼惜。
    還是微笑，慕遙之要把自己最光彩的一麵留給妹妹，不讓妹妹擔心。“阿妹，保重！我走了！”轉身，毅然隨著同樣要離開月族的眾人離去。
    “咪嗚——”離開前，月瑤淚眼朦朧中，聽見了最是熟悉的叫聲——是蘼蕪！
    “咪嗚！”貓仙從慕遙之懷裏鑽出，靈巧地躍上慕遙之的肩膀，蹲坐著擺著小爪子，很萌的樣子，是在跟月瑤道別。
    月瑤破涕為笑，釋懷，用力大幅度揮了揮手，讓貓仙看著。她依依不舍的聲音跟著響起：“蘼蕪！幫我好好照看著阿哥——”
    “咪嗚！咪嗚——”貓仙彎彎眼眸，小爪子人性化拍拍胸脯，一點頭做出承諾，讓人看著忍俊不禁，但此時此景，卻無人笑貓仙與月瑤的互動。
    擺著小爪子，貓仙暗道：放心吧小姑娘，我一定會好好照看這個呆子的！至於你…安心嫁人吧！如果我有回來的那天，一定會帶你離開與呆子團聚！
    原來，就在月瑤跟慕遙之商量送他離開事宜之前的一晚，貓仙正巧用神識看到，月族三長老一臉得色地跟月瑤談條件。慕遙之離開月族後，月瑤就要嫁去他族聯姻，為月族謀取利益！
    貓仙縱使有心相幫，也是愛莫能助。他的力量，才不過恢複了兩成，與月族那些長老們硬拚讓多年的努力全數化無是不智之舉，事到如今，若想要保全這兩兄妹，也隻能任由月瑤答應三長老的條件，聯姻，兩個人都離開月族，這樣還有可能過好日子！
    慕遙之，本貓仙欠了你的，肯定會還，不管是你，還是你妹妹，我都保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兄妹團聚！
    貓仙心裏暗暗發誓，心中對外界更是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