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它的名字叫，妖刀，村雨。”
    那人望著犬塚信乃，露出一絲深意的笑容。正待他準備要說什麼時，忽然俠義擂台那邊傳來嘈雜的聲音。
    “你們看——那是青峰將軍——”
    “對啊！他那把劍是，是排名第三的七星龍淵呢——”
    隨著人們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們議論的主角，青峰大輝從南門處帶著隨從走到俠義擂台附近，他的腰間別著那柄劍，劍高四尺，劍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的深淵，飄渺而深邃，正是排名第三的七星龍淵劍。
    青峰大輝那雙鋒利如鷹的灰眸掃過眾人惶恐的臉色，最後將目光放在角落的艾倫等人身上。
    “嘿嘿嘿，看來我得先閃啦~”隻見那個邋遢的男人朝犬塚信乃看了一眼，“希望有緣再見啦，小美人~”
    說著，他瞬時就溜進人群，消失在人群中。
    “這個人……到底是誰？”犬塚信乃望向那人離開的方向，神情緊張的喃喃自語。
    “信乃，估計現在不妙，那個青峰將軍好像注意到這邊了……”
    犬川莊介看著正向他們走來的青峰大輝，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個青峰大輝也是抓捕他們的人之一。
    “怎麼，那個小白臉的同門是來抓信乃的？”艾倫也發覺到不對勁，立刻也嚴整待發，“放心，由我們在，呆會那青峰大輝要是為難你，你就逃走，我和三笠替你擋住！”
    “……”
    犬塚信乃眼瞧那男人步步走近，心髒都快要跳出來胸口，就在他一籌莫展時，忽然周圍出現了一個聲音，成功的阻止了男人的步伐。
    “小~青~峰~”
    慵懶又具有磁性的嗓音從青峰大輝背後傳來，原本他注意艾倫他們的目光收了回來放在喊住他的男人……黃瀨涼太的身上。
    青峰大輝不悅的皺眉，“你不是去城郊嗎，怎麼又回來了？”
    “恩……事情辦完了，當然就回來啦……”
    黃瀨涼太深意一笑，狡黠的金色瞳仁微微閃爍，“呐呐~小青峰，今天城南那邊又新開一家茶莊，據說那裏出的‘白毫銀針’【注1】味道極是特別，我們去嚐嚐吧~”
    “我對茶不敢興趣。”青峰大輝皺眉揮了揮手，“別來煩我做事。”
    青峰大輝很不客氣駁了他的麵子，黃瀨涼太卻並無所動，繼續笑意盎然說道，“是嗎，據說今天茶莊不僅有上好的茶水，還提供許多佳釀美酒呢~聽可靠消息來源，那茶莊老板不但是個惜茶之人，更是個好酒之客，為了慶祝茶莊順利開張，有不少人可是送去幾十壇上百年的陳年紹興。怎麼，有興趣了嗎？”
    果不其然，青峰大輝灰藍的眼眸微微一亮，瞬時沉聲道，“最多一個時辰，帶路。”
    黃瀨涼太不覺意外的一笑，眼神不經意的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帶著青峰大輝以及他的隨從離去。
    那群被青峰大輝嚇得膽戰心驚的艾倫與犬塚信乃等人見青峰大輝被一個金發男子帶走後微微鬆口氣，他們身邊卻多了一個熟悉又清朗的聲音，“各位都還安好吧。”
    “哲也少俠，你怎麼來了？！”
    “小，小白臉你——你不是不願意來洛山嗎？還有，你，怎麼和她在一起——”
    沒錯，那個突然出現在他們身邊正是黑子哲也，而他身邊還跟著一名女子，那女子赫然是自稱神仙的綠玲瓏。
    沒想到，他們竟一路也來到了洛山城。
    “哼，黑發小子，你這話說得奇怪，我為什麼不能跟著哲也呢？”
    綠玲瓏滿臉不高興的回道，不知不覺連對黑子哲也的稱呼也變了。
    “你你你，你叫他哲也？！你，你們——”艾倫驚異的望向他們。
    “什麼你們我們的？我答應過要治好他的病，所以我當然得跟著他啦。”綠玲瓏理所當然的說道。
    “哲也少俠，你的病還未康複？”犬塚信乃關心的說道。
    “已無大礙，有勞掛心。”黑子哲也淡靜的藍眸望著他們，抱拳說道，“前段時間在下承各位恩情照顧，感激不盡。既然你們有事相求，那哲也必會湧泉相報。”
    “那沒什麼，一路下來，哲也少俠屢次相助也夠我們還恩多少次，都說四海之內皆兄弟，如今我們也算是患難之交。”犬塚信乃心下因為黑子哲也的出現感到些許欣慰與安寧，“所以，哲也少俠也不用因為這個而為難自己。”
    “並非為難，你的事情……不光是聖上之事，還有那件事……我亦心中有數。但請你放心，隻要你們在洛山一天，我都會護你們周全。”說著，黑子哲也向犬塚信乃投去安定的眼神，“此地不宜久留，青峰君可能隨時都能回來，我先帶你們去一個安全的處所。”
    洛山城西的民舍。
    黑子哲也帶著他們來到城西河邊的一所無人僻靜的民舍，那裏人煙稀少，林木茂盛，想來也是個安靜隱蔽之地。
    “這幾天我們都在住下吧，最近城內查得特別嚴，盡量少往外走動。”黑子哲也輕聲囑咐著，又看向犬塚信乃，“既然我全心護你，那麼請先告訴我你來洛山的目的吧。”
    “恩，好。”
    犬塚信乃點點頭，似乎並不打算再隱瞞下去，“哲也少俠知道我的身份還有……那件事，我也不想再隱瞞下去，其實我來洛山是為了找一個人，那個人是左相虹村修造。”
    “左相？似乎你和他並無關係？”黑子哲也說道。
    “恩，確實，我連見都沒見過他，但是我來找他，是為了向他借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鏡花水月。”犬塚信乃答道。
    “能夠尋人的鏡花水月？”黑子哲也思考，似乎左相府邸真的傳聞有這個東西，“你想要找什麼人？”
    “仇人。”說著，犬塚信乃握緊拳頭，陰沉著臉。
    “……”
    黑子哲也望著臉色發青的犬塚信乃，絲毫沒有再提問的必要，“我知道了，我會為你安排好見左相的日子的，天色已晚，你們早些休息吧。”
    “好的，有勞哲也少俠。”
    夜晚，洛山城西的城牆上。
    黑子哲也為了安全起見，一直在城牆附近勘察駐守。
    此時日落的城市出現了與白日不同的寧靜。
    萬家燈火終有熄滅的一刻，皓月星辰終是抵不過曜日的輝煌耀眼。
    黑子哲也望著前麵一片片陷入黑暗的窗口，心裏也如塗上一層難以撫開的灰暗。
    “咦？小白……額，黑，黑子君，你還沒睡啊？”隻見艾倫從屋子的方向走來，看到黑子哲也尷尬的打了聲招呼，因為之前種種不愉快的接觸，所以導致艾倫現在有心示好卻覺得滿心羞愧。
    “恩，為了以防萬一，有人守夜最好。”
    黑子哲也淡淡的回答他，似乎對他以前的作為根本不計前嫌，甚至於一點怒意都沒有。
    “哈哈，那啥，那，那我們一起吧、反正……反正我也睡不著，嘿嘿~”艾倫不好意思的擾擾頭，厚著臉皮來到黑子哲也所坐的城牆邊坐下。
    過了半響，兩人都處在不說話的沉默狀態，忙著找話題的艾倫忽然覺得自己腦袋裏空空的，不由得有些頹敗看向黑子哲也，卻見黑子哲也正專注的望向天空。
    “你在看什麼呢？”艾倫好奇的問道，好像上次在漠海時，他也曾在斷壁邊抬頭望著天空看什麼。
    “我在看星星。”黑子哲也輕聲答道，“曾經有人對我說過，每個人都有著代表自己的星星，當一個人活得耀眼時，那顆星星就會格外燦爛；但是如果那個人很不好或者快要死去，那顆星星就會漸漸消失。”
    “哈，還有這樣的說法？那我得看看，屬於我的星星在哪裏。”
    說著，艾倫圈起雙眼望向漫天繁星，看了一會兒，突然安靜的放下手，默默的問道，“那如果有個人其實他很早就死了，但是他還一直活在這個世上，那他有沒有星星呢……”
    “恩？”黑子哲也沒明白他的意思。
    “啊，我我我，隨便問問，隨便問問而已…嘿嘿嘿…”
    艾倫自知失言急忙擺擺手，突然腦海蹦出一個話題，快速脫口而問，“對了，今天看到的那個男人……那個叫青峰大輝的……他是……你同門？”
    黑子哲也輕聲說道，“以前是，現在不是。”
    “啊，為什麼啊？他不也是學什麼什麼劍術的嗎？”艾倫想起今日那個邋遢男人所說的話。
    “……青峰君和我，雖是同門出身，但我們所習劍術卻大相徑庭，他修行的乃是上清門的乾劍術，而我修行的則是上清門的坤劍術。”黑子哲也平淡的敘述著，“所謂‘天地陽陰，日月乾坤’，青峰君所習乾劍術乃是至剛至陽，以‘力’抵氣的天之劍；而我所習的坤劍術卻是至柔至陰，以‘靈’化蘊的地之劍。兩者皆不可同言而論。”
    “哦……”艾倫聽得似懂非懂，又興奮的問道，“那你和他，誰比較厲害啊？”
    黑子哲也看向艾倫，“兩年前他已退出師門，不再是風幽穀的弟子，而就在兩年前的那次比武……是我輸了。”
    “啊，你沒有打過他嗎？”艾倫驚訝道，怎麼會呢，明明小白臉這麼厲害……
    “青峰君曆來隻追求絕對強力，他的劍道是為了戰而戰，自然，他的劍術帶著無人能夠抵到的霸氣，而我的劍道……從來都不是因為戰而戰。”黑子哲也輕聲說道，“劍本凡鐵，因執拿而通靈，因心而動，因血而活，因非念而死【注二】……我的劍道，一開始是因為喜歡，到後來則是遇上了想保護的人……”
    艾倫聽完認同的點點頭，淡淡的憂道，“恩恩恩，對啊，要不是有自己想保護的人，誰願意拿起那些殺人的武器啊……”隨後，艾倫流露著執拗堅定的眼神，“阿明，三笠，還有村子裏的人……現在又多了信乃，犬川，哦還有你……哎，別這麼看我啊，雖然我之前很看不慣你，心直口快的罵了你不少話，不過嘛，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啦，雖然你很厲害，但我覺得你也一定會有脆弱的地方，嘿嘿嘿，別忘了還是我把你從漠海背回來的呢。”
    黑子哲也莞爾，“那便謝謝艾倫君。”
    “就是嘛，你應該多笑的，不要一天擺著個死人臉，看起來挺讓人不爽的。”艾倫難得說話不再衝動，低聲的繼續說道，“還有就是，之前對你語氣很不客氣，真是對不起……王陵的時候……謝謝你啊……你不光救了我，也允許我將那些東西帶出來，救我的村民……估計，阿明現在已經將那些東西轉賣成糧食，帶回村裏的吧……”
    “無妨，我也隻是想幫助那些村民而已。”
    黑子哲也輕聲的答道，忽然他靈敏的鼻間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味神色微沉，對艾倫道，“艾倫君，請你能在這裏守會兒嗎，我要離開一下。”
    “哦……好啊。”艾倫點點頭。
    黑子哲也輕輕點頭，“謝謝艾倫君了。”說完，他便輕手輕腳的越出城牆，朝遠方離去。
    艾倫望著黑子哲也離去的背影，心裏雖然很疑惑，但還是盡量讓自己的好奇心悶在心裏，不停的告訴自己，他現在要和小白臉站在同一陣線，他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保護信乃，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等信乃做好事情後把他安全護送出城……
    “艾倫，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會做到的！”
    艾倫舉起雙手，正為自己加把勁的時候，忽然發現村舍那邊默默出來一個小小的黑影，那個黑影看起來鬼鬼祟祟的，但那赫然是犬塚信乃！
    “奇怪……這麼晚了，信乃還要去哪裏呢……？”艾倫感到疑惑跟了上去。
    不行，信乃不能出任何意外，我得跟著他上去瞧瞧！
    ——TBC——
    【注一】白毫銀針
    一種名貴的白茶。
    【注二】
    出自RPG遊戲仙劍三的對話。
    看吧看吧，小艾倫真的是小天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