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回憶如海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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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憶如海
    “展明,過來跳舞啊!”煞白的閃光燈下切割著一張張迷醉的臉,人們在舞池裏瘋一般的扭動著身體,像是一種發泄,像是一種沉醉,其中一個熟悉的臉孔,擺著手向坐在角落裏的黑發少年喊著。
    黑發少年抬起無神的眼睛,向那邊望去,可是根本聽不到那人在說什麼,隻是習慣性的動了動唇角,慢慢起身走過去。
    陸展明意外的參加了好友的生日聚會,吃過了飯就和大家來唱歌,當動感的樂曲響起,閃燈白到發亮,屋裏的人紛紛走上舞池扭動身體,一閃一閃看到的像是定了格的電影膠片。一時間他覺得的很神奇。
    那一刻他很恐懼很緊張很彷徨很疑惑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看著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在乍眼的閃燈下麵跳舞是一種奇異的感覺,他像是按錯了按鈕的機器人,像是另一個世界的生物,看著那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孔,心裏是酸澀、是感慨、是麻木、還是為自己一事無成的人生而卑微的憂傷,不知道,也許想太多了,也許是那個人的話令他深信不遺,看著這個曾經的好友帶著一種病態的神情在舞池裏扭動著已經發胖的身體,一陣心傷,為他也會自己,他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站在閃燈下麵開始跳舞,看著鏡子,自己不喜歡看到別人,所以就隻有看著自己,他並不會跳什麼舞蹈,隻是一些活動腰部的動作,隻是好玩,沒有羞澀,因為沒有什麼可顧及的人事,隻是空白,甚至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而跳舞,快樂嗎?開心嗎,不,隻是無聊。好寂寞啊,就如同他來參加這樣的老同學生日聚會一樣。人生真是一件空虛的事情。
    曲終人散,盡興之後的人群走出KTV,不說再見便已離去。
    展明眉頭深鎖,他朝著曾經被自己視為朋友的君庭,貌似淡然的語氣問,為什麼爽哥出了事情,沒有告訴我?
    什麼事?他的事,我也不清楚。上次借我的錢還沒還呢?君庭態度極其冷漠,甚至是不屑。
    展明感到無盡的疏離感,再沒有說什麼,轉了彎,頭也不回的回家了。他真的不想再和這樣的人,玩所謂的朋友遊戲。帶上耳機,加快了車速。
    我要的幸福如此簡單,隻要那一束光,照在黑暗中的一小段溫暖就好。
    聽著熟悉的旋律,讓他想起,經久的回憶,陳舊的如同昏黃的照片倏地滑落在地,那些少年那些身影,究竟哪一段心動拯救了他孤寂青澀的靈魂,終究是不能傾心相交的同伴,青澀的曖昧,那經行過的路,那曾經的心動感動,那絕望中的等待那欲言又止焦灼的歎息,那低眉深鎖的憂傷,沒有人看到他迷惘中的守望。
    城市遠方的天空,依舊燈火閃亮,夜幕降臨在這個沒有山的城市。
    陸展明像個沒有家的孩子,背著書包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常常伸出手,呆呆的凝視,空洞的手掌,什麼也沒有,從書包裏拿出同樣是不及格的卷子,撕碎扔向風中,仰起臉看著空寂的天空,眸子裏霧色彌漫。繼續拖著散漫的步子往家走。
    他常常在日記裏這樣寫道,我現在的生活,會被未來的某日憶起嗎?如果回想起來,又會是怎樣的色彩,怎樣的味道,恐怕是一片的空白,一片的迷離。當我伸開空洞的手掌,才知道,原來我什麼都不曾擁有,什麼也沒有。
    現在的我真的存在嗎?他時常產生那種時間交錯的扭曲感,現實中的幻滅感,他分不清過去與現在,感慨自己存在的不真實性。生活裏似乎缺少一種東西。感動抑或是什麼,他不知道,隻是扭曲的更加扭曲,能引起疼痛的已經不能再引起疼痛。仿佛隻有童年是最幸福的時光了。現在隻有變了調的傷感,褪了色的留戀,還有,不是回憶的回憶,做無意義的糾纏。家裏迎合家長,在學校裏裝作乖寶寶。為了簡單舒服的活,快樂的活,大家往往去扮演本不屬於自己的角色,那樣真的快樂嗎?也許真實的痛隻有自己知道。
    自欺欺人的人們就像在這個複雜冷漠的城市裏,生活的人偶一樣,帶著麵具麻木的行走,下麵是一張支離破碎的臉,一顆千瘡百孔的心,生活在這個冷漠的無傷之城,人們丟失的是自己的靈魂,這是,唯一的代價。
    陸展明望著樓上自己家漆黑的窗戶,空洞的眼眸輕眨一下,拉下耳機線,緩緩的走上樓去。
    五彩斑斕的霓虹,像訴說著寂寞的戀情,風平浪靜之後。才發現原本寂寞的更加寂寞,空白的更加空白。
    回到家,他徑自走進自己的房間開了電腦,翻開從前的相冊,淡漠的眼眸映出電腦屏幕晃出的綠色光點,一頁頁的查看著日期,最後他挪動鼠標把半年前的圖片點擊刪除。又站起身走到陽台,城市夜晚的流光漫過他的眼眸,習慣的站在那裏向外望,抽出一支中南海,不太熟練的點燃。咳咳,煙嗆到了自己。忙掐滅。
    自從母親離開後,展明變了很多,應該說變成了常人眼裏的壞孩子,不寫作業,常常打架,無故曠課,甚至頂撞老師,在學校老師同學對他的印象一落千丈,他個性越來越桀驁不馴,目空一切,像個徹頭徹尾的差生。其實在他眼裏已經對什麼都無所謂了。
    生活對於他來說,每天幾乎都是同樣的動作,上學,回家,偶爾和朋友出去玩玩,瞎混,晚上回來運動,上網。心情好的話看看書,然後睡覺。第二日,依然如此。每一天,每一天,都是如此的空洞的度過。平時上學的時候書包裏總是帶著相機,他喜歡拍照,拍藍天,拍天上的雲,隻不過,他的鏡頭裏從來沒有出現過人或是地麵上的景觀。他喜歡天空廣闊的純淨,天空柔和的藍,看著那,能讓他的內心異常的寧靜,悠遠。
    那一天放學路上,他騎著車特意繞到那個曾經和他的舊友們玩耍的籃球場,不禁感傷,事過境遷,已物是人非,眼前原本熟悉的籃球場已變成另一個陌生的熟悉地。再沒有他們的身影。回首望去,他愣在那,令他厭惡的疏離感縈繞心頭,但卻終究無法排解。
    這是最後一次吧,曾經我的同伴,我的知己好友,還有我們的籃球,就像灌籃高手的劇場版上映了最終回,旋律慢慢響起,可堪回首,但覺又有幾人淚濕沾襟。
    展明拿出相機,把籃球場拍了下來,這是他許久以來的第一張地麵場景,眯眼,按快門,轉而跨上車,離開。
    來到一段下坡路,車子不是很多,天氣晴好,他又拿起相機對著天上的大朵形狀奇怪的雲按動了快門,風吹起了他的頭發,隻是表情依舊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緒。一路邊騎邊拍,拍的太專心,就連迎麵開來的汽車都沒有察覺,近了才猛然一驚,一瞬間展明忙調轉方向,急速左轉,險些撞上來向的汽車。沒撞上汽車似乎很幸運,但是還是發生了一些小意外,因為他的車隻顧躲避卻撞到了一旁路上的行人,展明顧不得自己身上的酸痛,忙站起來,去扶被自己撞到的女孩子。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有受傷啊?”搬開壓在女孩身上的車子,才發覺自己的那句話問的簡直是廢話。一臉慚愧的又說道,我剛剛是為了躲車才不小心撞到了人行道,真的對不起了。女孩子慢慢支撐著站起來,有些羞澀的神情,眉頭微凝,衣褲也沾上了塵土,一幅嬌好的麵容因疼痛而有些扭曲,微弱的聲音道,“沒事,沒事。你···你以後小心點吧。”連責備的語氣都沒有聽出來,著實令展明羞愧難當,無地自容。他上前去仍想要說些什麼,隻見女孩子抬起臉,棕黑色的大眼睛,充滿了憂傷難過的神情。“真的對不起啊。”
    在展明失措的目光中,女孩子漸漸走遠了,一瘸一瘸的背影,讓他心裏很過意不去。
    那以後,他好幾天都沒有騎車,而是寧可坐車回家,不知是因為愧疚還是心裏太寂寞了,他總是會想起那個受傷的女孩子,坐在回家的公車上,他頭靠在車窗上手摸著頸上的項鏈,腦中不禁翻騰起往昔的瑣碎回憶,那是母親給他的東西,突然覺得在這細雨連綿的日子,坐在車上的自己,是好不真實的存在。
    回憶有多重,回憶有多輕,傷感的淚在下一刻就幹涸,而這傷感又是為誰,為逝去的時光,為逝去的時光中的人,還是為自己,一切都並非那麼昭然若揭,一切都不再清晰,隻是心痛的感覺,那麼真實,沒有存在感,他覺得自己沒有回憶,他的回憶都是被複製好反複放映的膠片而已,不被需要。不被思念。
    日子似乎一直這樣如水般的度過,不溫不熱。其實如果一直這樣也不錯,但是事實上生活遠比喜劇精彩。
    那天展明像往常一樣推開家門的一瞬間看到整屋子的人像是在聚會,氣氛火熱,原來是父親再婚了,甚至之前從來都沒有和他提過這件事,所有的人會歡笑著,暢飲著,隻有展明獨自一人,麵色冷若冰霜,他知道那個自己稱為林姨的女人就是父親的新妻。他垂下頭,卻偶然發現櫃子上母親的照片全都不見了,心裏陣陣酸楚,頓時額上青筋條條綻起,他握著拳,咬著牙,不讓眼淚掉下來,轉過頭坐到角落裏,怒視著所有的人,目光最後落在那女人身上。原來這麼多年,父母親感情不好,都是因為她。此時展明的心裏什麼都沒有,隻有恨。
    他不知道宴會什麼時候結束的,被父親叫到林姨跟前行禮,“林姨,我叫陸展明。”他聲音低的不能再低,女人的手伸過來落在他肩上,展明的身體抖了一下,轉身回到自己房間,不要悲傷不要難過,“大不了像木偶一樣的活著就好,”他心裏這樣對自己說。沒有人會想念你憐憫你,你隻要作為你自己存在就好了,隻是我好孤單,好害怕,蓄謀已久的淚浸滿眼眶,媽媽你在哪裏?心弦即將全部崩塌的一瞬,突然發現角落裏好像有個東西在動,淚水模糊著雙眼,他走過去,著實嚇了一跳,是一個頭發散亂眼神憂傷又充滿恐懼的女孩子,抱著雙膝坐在牆角,她剛剛渾身顫抖著聽到了展明語淚具下的自言自語,一時間兩個人尷尬的四目以對,“是你?你怎麼會在這?”展明認出了她。
    就是曾經被他撞到的那個女孩,此時女孩正用茫然而憂傷的棕黑眸子望著他,她聲音淒楚的響起,“這是我的新家。”展明恍然大悟,目光轉而一變,你是那女人的孩子,他看著她,嘴角冷笑著,“你聽好了,不論你怎麼想,我不會認同那女人,還有你,這個家是我和媽媽的,我和那個男人一點關係也沒有。現在請離開我的房間。”
    女孩子驚恐的眼睛不曾眨動一下,聽完展明的話戰戰兢兢的站起身來往外走。在經過展明身邊的時候,展明感到心裏有一絲莫名的顫動,但很快就消失了。他猛地將門甩上,發出一聲嘭的巨響。接著下一幕就上演了陸振宇暴怒著,“小畜生。”衝過來,破門而入,拎起陸展明的衣領甩到了客廳,“你他媽缺教育是吧,倫得上你在這鬧情緒嗎?兔崽子,個性和你媽一個樣,看了就讓人心煩····”
    展明一時間都被倫蒙了,被父親一頓暴怒的狂轟濫炸的言語攻擊後又被甩了個耳光,幾欲站不穩,腦袋已經在嗡嗡作響了,淚似乎已經幹涸。
    “你看你那個樣,以後也定是沒什麼出息!都是你那個媽教的好!”
    聽到這,展明慢慢站直身體,實際上他已經超過了父親的身高,手握著拳,一字一頓的說,“你再怎麼辱罵我都好,隻是,不許你侮辱我媽,她為你付出那麼多,再怎樣沒有愛,你也,不該那麼說她!”
    “看你那個德行,除了會在家裏頂撞我你還能幹什麼?”
    “即然這樣,當初為什麼要結婚?那麼討厭和媽個性一樣的我,當初為什麼要生下我?”那一瞬間,有淚無聲的滑落,哽咽著顫抖。“你以為我想呆在在這樣的家裏嗎?”
    “大人的事你懂個屁!媽的。不願在這個家就給我滾!”陸振宇此時更加激憤,他氣極敗壞的隨手扔起個茶杯,正打在展明的額上,瞬間掉落在地摔個粉碎,展明感到自己的心就像那茶杯一樣已破碎一地。他抽搐著,猛地轉身奪門而出,伴隨著嘭的關門聲還有父親暴怒的吼聲,“滾,有能耐就永遠別給我回來。”繼母林桂菽在一旁擔憂的神情,但始終沒有插得上話,她叫過女兒,和她說了些什麼,女孩子很快也追出了門去。偌大的一個家此時卻是死寂般的沉靜。
    溫馨小區的樓下,在夕陽的映襯下格外美麗,路上一個男孩子風一般的跑著,身後一個女孩子正費力的追趕。一直跑了很遠。
    黃昏的畫麵支離破碎,滿目的裂痕擴散開來,展明感到心在不停的墜落。
    我究竟是在哪裏?他撫著自己的胸口,目光看著自己的另一隻手蒼白的向前伸去,什麼也抓不到,隻是幻覺。好像整個世界的燈都滅了,有什麼東西被撕裂成碎片,化作塵煙四散而去。
    立交橋下麵是不停歇的車流,亮起的車燈構成了一條漫長的流光,像流逝的時光年。
    展明感到自己仿佛站在時空的裂縫。遠處城市的燈火和天上的星辰交相輝映,一幅綺麗的人間奇景。然而在陸展明眼裏卻再也看不見任何色彩,他的世界早已被打散成零落的斷片,虛影。被輕輕的碰撞就會支離破碎。他的世界原來一直下著一場雨,一場淒涼而絕望的雨。
    初中時,父母的感情已經出現裂痕,終日吵架,甚至大打出手,展明從小就是懂事的孩子,亦把心事都藏在心裏,從不表露。他每天晚上裝作睡著,他知道母親,有時候會來到她床前,為他蓋被子,然後默默的流淚,看他睡的很熟,有時候會忍不住自言自語的說些話。“展明,你還這麼小,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媽媽已經沒有什麼指望了,你爸爸已經不愛我了~~~~~~”背過身睡去的展明,其實,根本就沒有睡著,此生聽到母親這番話,難過的暗暗的流淚,硬忍著不讓自己被母親發現。淚水卻打濕了枕頭。
    “我這一生都是毫無意義的,以為是為愛,可到頭來,直落到人老珠黃,被嫌棄,甚至看不起,一無所成,一無所獲,隻剩你了,展明,我的全部意義就隻剩下你了。”
    展明至今仍清晰的記得,母親說這些話的時候,那絕望痛苦的語氣,仿佛整個靈魂全部被抽走了,·····
    媽媽,你在哪裏?如果你不再愛我。不再需要我。請你告訴我。不然我隻會在原地一如既往的等,如果你不在意我,不想要我,請你告訴我,雖然我會心痛,但那樣,我就會離開,從此再不停留。不然,我隻會留在這個家,等你回來。
    明明是淨朗的夏夜,他的天空卻流霰滿天,冬日的寒意在他周身肆意流淌,殘缺的心失去了最後感到溫暖的機會,他站在一望無際的空曠之中,淚流如霰。
    他坐在地上垂下眼抹幹了淚,他知道,有個影子一直跟著他,女孩子已走到跟前,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後抿著嘴站在那。展明連眼睛都沒有抬,抽出一根煙點燃,站起身,吸了一口,“為什麼跟著我?”
    “因為媽媽說很擔心你,怕你···”她一隻手握著自己的另一隻手。緊張···
    “走開,我不想看見你。”調子很低,打斷她的話,他轉身走下台階,但是女孩仍在後麵跟著。
    最後展明來到一家遊樂場,買了幣就一項接著一項的玩,女孩不敢靠近,就遠遠地看著,展明空洞的眼眸看著不斷閃動的屏幕,心如死灰般手上卻快速的按動著按鈕,發泄一般的開車,滑雪,或是投籃球打拳擊,如此一路玩下來,已經是大汗淋漓,他突然發覺那個尾巴不見了。抬起頭四下張望才發現,她被三個不良少年樣的男孩圍住了。
    “同學,在等人嗎?無聊嗎?來和我們去玩吧,”女孩不斷向後退,眼裏充滿了緊張、不安的恐懼,“我不認識你們我在等人。”她求救般的目光望向展明這邊,陸展明卻裝作看不見,繼續玩他的。隻不過他開的車,已經從剛才起就一直撞死,腦中不自覺的想起數天前他的車撞傷她的情景,別怪我,怪隻怪你是那女人的孩子。
    不良少年步步逼近,女孩無助的目光充滿了憂傷,“小姑娘,我看你是迷路了吧,我們送你回家吧,”說著上前欲拉她她手臂,“喂,在那邊傻站著幹什麼,還不快過來!”遠遠的一個厲聲傳來,展明一幅冷漠不耐煩的口氣,他站起來目光犀利的看著那三個人。怒目而視。女孩忙跑過來,像是得救了一般的感覺。不良少年和陸展明對視了幾秒後,撇下句,“原來有男朋友啊,不早說,切,我們走!”之後就離開了。剩下的陸展明慢慢轉過頭看到身邊這個以後會被稱為家人的女孩還在發抖。“謝謝你,幫我解圍。”展明吃了一驚(她傻嗎?她可是因為追我而落入危險境地的,卻還謝我!天下有這樣白癡的笨蛋嗎?)“別會意錯了!我隻是剛好想找人打架而已!天快黑了,你回家吧。別再跟著我了!”像是警告般的語氣。
    女孩子不說話,低著頭,也不走,很執著的樣子,展明見狀氣憤的自顧自的迅速出了遊樂場。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了很遠,後來陸展明實在累了,擰不過停下來,抬頭不經意看到了一家店鋪。裝修別致風格溫馨典雅,目光一閃,他轉過身佯裝狂放不羈的表情道,“我接下來要去更刺激的地方玩,你還要跟著嗎?”眼裏閃過異樣的光,說完,他徑自開門進去。女孩停了下,轉頭看了看店牌,臉刷的就紅了,原來這裏是學生情侶約會的旅館,她臉色慘白雙手緊攥著,眼裏閃著堅定的目光,毅然的也跟了過去,陸展明本來隻是想嚇她,但沒想到,竟真的跟來了。他驚異的看著眼前這個幾乎嚇得瑟瑟發抖的不可思議的女孩,腦中一片空白,兩個人被當成私奔情侶領進了一間有著溫馨情調的房間,牆壁上渲染著美麗的光線。
    “喂,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展明禁不住說,
    “我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她坐在床邊怯生生的回答。
    天下怎麼會有你這麼聽話的人!白癡,“你媽派你來監視我的?····自己那麼害怕的話。回家去不就得了!”貌似諷刺她的語氣。
    “不是的,我跟著你也是我自己的意願。我擔心,我擔心你會出事,因為我覺得我似乎能了解你的心痛。”語氣因緊張而斷續。
    “擔心我?出事。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話一說出口展明覺得自己怎麼這麼齷齪。)“你是白癡嗎?”他又憤憤的道。冷眉微凝。
    “我知道你心裏其實很難過。如果可以誰也不希望會是今天這個結果,隻是大人的感情問題,不是我們能夠管得了的!”
    “你倒是很會說大道理,你不是我,你怎麼懂得我的心痛。我恨你媽。”展明看著黑暗中的女孩,又想起他的恨,他慢慢的走過去,脫掉自己的外衣。
    女孩緊張的看著他,·····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們的。”他一字一頓的說,他抓住她瘦弱的肩膀,凶狠的看著她把對那些人的恨都加之於眼前這個女孩身上,但一麵他又記起初相遇時那個溫暖的下午,他透過手指感到女孩身體在顫抖,他驀地鬆開手,目光中恢複了些許的溫柔。(一切都與她無關)“害怕我吧,討厭我吧,你回家去。”
    “不是的,我知道你是故意嚇我的,其實你是個好人,一個為了母親哭成那樣的人絕對不是個壞孩子。”
    “閉嘴,別裝作一幅很了解我的樣子,我其實就是一個壞孩子,我的靈魂早就腐壞了。知道嗎?”說這話的時候他猛地上前拉過女孩子摔在床上。自己跨在她身上,雙手按著她柔弱的雙臂,兩個人四目以對,一時間氣憤詭異極了,他慢慢地抬起手掐在她的脖子上,棕黑色的眼睛噙滿了淚,大大的睜著看著他,仿佛看透他的世界一般,那目光仿佛是在很高處的一束聖潔之光,溫暖的希望的光,展明看著她,眼裏洶湧的黑色波浪漸漸恢複平靜,最後化為柔波,但隻一瞬他翻身自己躺在了床上。
    房間裏很靜像沒有人一樣的安靜。黑夜裏陸展明躺在床的一側,他睜著眼,很輕的呼吸著,“過來,睡吧。明天,我們回家。”
    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過一會隻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的傳來,女孩拉過被的另一角,背對著展明躺下了。
    “其實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有個哥哥,如果,可以,我以後想叫你哥。”
    “我困了,睡吧。”展明打斷她。屋裏又恢複了死寂般的安靜。
    窗外依舊是夜晚都市的流光溢彩,流淌著人們扭曲的欲望,漂白著人們虛假的笑容。
    屋內的兩人就那樣背對著背睡了一夜。
    好安靜,仿佛全世界的喧囂都與此無關了。
    寂寞的牆皮開始崩壞,陰鬱的天空慢慢的開始散落陽光,溫暖的碎片掉落到那個男孩子的心裏,如此寂寞,可他卻依舊在等那束陽光,可以,拯救他的陽光。
    死寂(——陸展明日誌)
    垂下眼是化不開的落寞,受傷的神情。張開眼瞪著前方,卻依舊朦朧不清,迷離沒有焦距的雙眸,這是我的秘密。沒有人知道。
    空蕩的世界,死寂的安靜,隻有掛鍾在滴答的走動,證明年華在流逝,可是這個世界的任何一物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強烈的反差。地上泛著光,發白的光,透過窗欞的陽光裏,可以看到漫遊的塵埃,沒有方向的遊弋。
    陸展明翻開多年前自己的日記本,不經意的看著竟覺得好笑。唇角咧開一個寂寞的弧度,盡管微笑,但隱忍了太多的傷感,就像被放在相框裏的黑白照片,無論照片裏的人笑得多麼燦爛,也一定會看出悲傷的感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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