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錫起得很早，他一夜都沒睡安穩，卻做了夢，夢裏他背著淩兮然走在鄉間的一條小路上，那是他做的最多的事情，那麼真實而自然，他在昏暗的光線中看淩兮然，淩兮然睡得很好，嘴唇微微的嘟起，濕潤而且粉嫩，他就如一朵風中搖曳的小草或是小花，未來還有那麼長，金羽錫想到這些，心裏又充滿了力量，隻要有一個目標，做人有盼頭，身上就有一股子勁兒，這是村裏那些老頭愛說的話，細想還是有道理。
    天蒙蒙的亮，金羽錫輕輕的起身，淩兮然小小的喃語然後轉了個身子繼續睡，他昨天走了好久，都沒喊過累，其實他是累壞了。
    金羽錫昨日在超市買了麵粉和雞蛋，他輕輕的推開門，就看院子裏麵已經有人開始在洗著臉，臉盤旁邊放著一大堆新鮮的蔬菜，他還沒開口，那個大嬸就看見了他，“這附近有個農貿市場，早上最新鮮。”她邊說著，邊用毛帕把臉上的水擦拭幹淨，就順勢坐下在小凳子上開始撤菜，綠油油的菜苗，金羽錫看著，邊笑了笑，還是接水，院子裏陸陸續續有人起來，這些人都是要做活的，誰都是早起，都見怪不怪，倒是金羽錫看見了昨晚沒有見到的幾個男子，站在院子裏麵洗臉，洗臉之後，他們的女人就開始給他們端出了早飯，就是一些麵餅和稀飯，還有一大疊榨菜。
    金羽錫想，這應該就是附近在做事的人了，他有心想要問一句。他隔壁屋的是一個男子和一個女子在小桌上吃飯，男子吃的很快，金羽錫望了兩眼，那女子就和他招呼。
    “這麼早就起來了。”那女子又起身把旁邊蒸籠裏麵的熱好的包子給端上了桌。
    金羽錫點頭“是啊，你們也夠早啊。”
    女子聲音很溫潤“他啊，一大早就得去工地，不早不行啊。”
    那男子這才抬頭看了金羽錫一眼，“我不是說在外麵隨便吃一點兒就得了。”
    那女子連忙搖頭“那不行，你這個人，一出去，就忘記了吃飯，我還不知道。”
    金羽錫就端著麵盆走近了一些“大哥，你們工地還招工不？”他問的直接，聲音裏麵再無那年少的感覺，明明一雙眼眸卻那麼清潤。
    男子抬頭，“你才多大。不去讀書。”他看了一眼金羽錫單薄的身子，想著工地上那些活兒。
    金羽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出來就是準備著賺錢的，讀什麼書哦。”他這話說的那麼幹脆。
    男子吃好了，起身，再望了他一眼，那皮膚上麵是一層經年而勞動過的小麥色肌膚，不由得有些吃驚。“你多大。”
    金羽錫放下麵盤，“18。。”
    男子笑，笑的狂野。“小毛孩子，身份證拿出來看看。”
    金羽錫的臉唰的就抹上了一層鮮紅。
    男子看他手掌上一層厚厚的繭子，心裏有些吃驚，但是女人昨晚就講了隔壁住進的這兩人，一個半大的孩子，帶著一個小孩子，他就有些明白了，他和女人這些年一直也沒孩子，他們年齡都不小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倒是祖傳秘方沒少吃，現在也不亂想了，就想著賺多些錢帶著女人抱養一個也好，自己能有一個更好，還是要回到自己的家鄉的。
    這會兒看著金羽錫，倒是生出了一些可憐的情緒，不由得歎了口氣。
    “我中午回來，下午你跟著我一塊去，工地倒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就給你帶去你做一個下午，能做就做，不能做，你還是乘早換一個行當。”這個男子恰巧是個小小的工頭，也能做一些主的。
    金羽錫的心就安穩了一些，就如早上第一縷破雲而出的陽光。他想著，出門，還真是處處遇貴人的，不由的再三謝過男人，連手裏的麵團也變得可愛了。
    男子走了，金羽錫看著女子收碗，然後要把桌子給搬到旁邊給疊好，他就不由的上前幫著，女人長得還沒他高，看著溫柔的樣子，挺喜歡金羽錫這個半大的娃子，“你和我男人出去做事，你放心，他這人，老實著。”她說話也很實誠。
    金羽錫笑“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
    女人就笑，笑的咯咯咯的。
    “小奶娃子還在睡呢？”她喜歡那個看著粉嫩嫩的孩子，一張臉如麵粉團兒般。
    金羽錫放好桌子，點頭“還早，我做好早飯再叫他。”
    女人也沒事，金羽錫在那兒做飯，她就在旁邊收拾自家的一些小東西，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旁邊那些吃過飯的男子早跟著他男人走了。這些家裏，有小孩子要上學的，就開始催促著小孩子起床了，一片熱鬧沸騰，鳳姐家的女子叫梅子，這會兒已經背著書包站在自家門口擦腳上的帆布鞋，她學校遠，家長又不送，都是自己騎車上學，走得早。
    她看見在清晨的一縷陽光中，一個少年站在不遠的地方，那少年手中沾滿了白色的麵粉，臉上都沾了一些，長的那麼好看，一雙眼眸如遙遠深瀚的夜空，輕輕的看了她一眼。
    她就呆愣了一下，然後“撲哧”一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