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索托帕.鬥獸場篇 第十四章 全力以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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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隨著毒魚一聲歇斯底裏的暴怒,地處於華夏街的這家私人機甲維修店,地下室中一片寂靜。
此時薩卡的身體幾乎已經被灰塵和鮮血覆蓋,身上大大小小傷口不斷,可是沒有一處是致命傷。
薩卡想笑笑,眼前卻是一黑,晃了兩晃差點倒下。畢竟年紀還小,體力流失太多了。他朝約拿和書亞走過去,摸摸書亞的臉,沒說話。
他之前看到書亞受傷的確非常生氣,可也沒失去理智到想要殺人的地步。所以即使是全力以赴,他握在手中的武器,不管是黑色匕首還是“沙漠之鷹”,都不具備作為凶器應有的殺傷力。至少,槍裏麵的子彈都是沒有彈頭的空包彈。可由於剛才情況緊迫,與毒魚的角鬥,兩人距離如此之近,如果毒魚被正中太陽穴還是相當危險的。
所幸毒魚的實戰經驗確實非常強大。他看見薩卡抬手射出子彈,因為“沙漠之鷹”威力極強,毒魚在利用身法平移的同時,首先偏頭成功避開了射往眉心和太陽穴的兩顆子彈,而瞄準心髒的那一刻,他是伸出兩根手指,正好將它夾在右手食指和中指間。
作為傳統意義上最具有強大威懾力的手槍,“沙漠之鷹”一直是薩卡收藏的最愛。這一次,它不負期望,毒魚最後雖然是將子彈夾住了,可手指指骨也被震得骨折。這也是毒魚痛得暴跳如雷的原因。
此時圭五和老六同時瞥了眼早已經漏光沙子的沙漏,瞄向毒魚的眼中,立刻多了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遙想當年,從皇家研究所裏逃出來的這幫人,尼亞、哥非、王枉、圭五、老六、老A……曾經縱橫聯邦帝國的超S級精英小組,尼亞做為老大及隊長,在全機械領域的絕對天賦,被稱為“上帝之手”;哥非則是在生物遺傳等領域的絕對權威,被稱為聯邦史上“第一款也是唯一一款媲美真人”的人造人;王枉,亦就是現在的毒魚,則是格鬥領域的天才,不管是冷熱兵器、槍械、機甲、戰甲,隻要能被製造和生產出來的,沒有一款不在他手裏爆發出120%的威力;而圭五,是全隊的理療師,負責一切救助及傷患處理;老六,負責後勤;老A,則是所有人員裝備的維修及保養。
六個人,性格迥異,自持甚高,剛開始的磨合階段也因其分工不同而產生過或多或少的爭議,可越到後來,越來越默契的配合開始出現端倪,到最後,竟然隻要有他們六個人在,那種空氣中彌漫著的“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恐怖氣焰,令敵人膽寒的同時,也令他們的崇拜者無法自拔地陷入瘋狂崇拜!
他們成為了那個時期所有年輕人的信仰。他們的名字更是符號,代表各自所領導領域的絕對巔峰……
而這樣尋常人難以仰望的輝煌,卻在一場爆炸中結束。當時誰也不知道這場事故的背後到底隱藏了什麼樣的秘密,唯一窺探到皮毛的人都死了,隻除了他們六個。
到現在,匆匆二十年過去,當初熱血奔騰的年少時代已經結束,取而代之的是莫入曆史長河的沉寂。
尼亞、哥非、王枉、圭五、老六、老A……
這六個名字開始被人遺忘。記得的,隻有他們彼此!但他們並不覺得可惜,換做旁觀人也許感到英雄遲暮的悲壯,在他們自己看來,更多的卻是慶幸。因為除了他們自己,誰也不知道為了這二十年安安穩穩的生活,他們曾經付出了多麼慘重的代價。
二十年,他們已經習慣了分離,習慣了孤寂,習慣了在午夜夢回時偶爾想想當年,再醒來後還是安靜地過著現在已有的生活。
尼亞和哥非,兩個人在“罪惡之源“的哈巴穀恩愛隱居;
王枉,開了寵物店,老六過來幫忙照顧動物;
圭五開了小酒吧;
老A開了機甲修理店……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生活。規律、平淡,所有的習慣和不習慣都在一個名叫“以薩迦“的少年的出現而被打破。
當知道這個名字的含義和由來,聚在一起的老男人們幾乎同時長舒口氣。“價值“,是的,他們就是因為各自生命存在的價值、理想的價值、夢想的價值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這其中有慶幸,慶幸當初做出的選擇並不後悔;也有不甘,不甘人為的一場爆炸就將所有的過往埋葬與火光與塵埃;但更多的,還是滿足。
隻有經曆過風霜與艱難的人,才懂得在踏遍千山萬水的荊棘之後,看到雲淡風輕時的輕鬆與快意。他們都是自持甚高的人,懂得自己擁有的天賦如果毫不收斂地繼續被“利用”下去會對整個聯邦,甚至全人類造成多麼巨大的災難。
啊……想太多有些入神了!
圭五搖晃了下腦袋,半邊身子慵懶地靠在老六的身上。他看著毒魚在笑。眼前這個看似脾氣火爆的男人,是他們中戰鬥實力最強的一個。常常自詡為擁有“金剛不壞”之身,如今對付一個才十歲的孩子竟然如此費勁,這消息要是傳到尼亞耳中,還指不定被笑成什麼樣子。難怪老大會在通訊器有恃無恐地說:“我的‘兒子’……如果真不幸被你們幾個遇上,到時候千萬不要客氣,替我盡情地揍吧!!”
圭五想著尼亞痞子似的臉,撇撇嘴,心想,“呿,這哪兒是替他揍兒子?根本就是自討苦吃嘛。”想到這裏,圭五看向毒魚的眼神頓時充滿了同情。
老六笑了笑,說:“怎麼樣,毒魚,這次你服了吧?”
毒魚冷哼一聲,扒拉幾下腦袋,做出個無奈的表情,向他倆搖了搖頭,“馬虎失街亭,大意失荊州。老子認栽!”他轉過頭拍了拍薩卡的肩膀,心中對眼前的這名優秀的年輕人是又愛又恨。
雖然他此前的確答應過哥非,會好好照顧這個孩子,可他怎麼也想不到,接連兩次全力以赴的格鬥會令自己也受傷。而薩卡在格鬥中所展現的近戰技術和戰鬥意識,絕對是天才級別的。想到這裏,不禁對尼亞又有生出幾分羨慕。
那個記憶中總是喝著烈酒,抽著雪茄,一副囂張的雅痞模樣,咧嘴笑起來會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嘴角甚至還掛著酒窩的兄弟,總是在各個地方都悄無聲息地勝他一籌——不管是眼光、運氣,亦或實力,包括甚至得到哥非毫無保留的愛情,這都令他難免不產生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壯情緒。
就在毒魚陷入短暫低落的時候,一個虛弱的聲音在地下室響起。毒魚扭過頭去看,隻見說話的是剛剛受過他肘擊而吐血的書亞。
“以薩迦……”
經過這二十分鍾的休息,書亞的精神明顯好了許多。他在約拿的攙扶下勉強站了起來。
薩卡立刻迎上前去,抬手扶上書亞的臉,用拇指輕輕擦拭過他嘴角已然幹涸的血漬,一麵道歉道:“對不起,書亞!毒魚的實力比我想象中要大,以至於於我不得不全力以赴才拖了這麼長時間。”
書亞挑起嘴角輕輕地一笑,顯然他對毒魚並不關心。他隻是用眼神在告訴薩卡對於獲勝的喜悅,隨即就徹底得暈了過去,薩卡連忙將他死死摟住。
看著昏倒的書亞,毒魚眉頭緊皺,“圭五,待會兒可能要辛苦你了,這個孩子,應該受了不小的內傷,你給看看,別落下什麼病根;另外,老六,你去替我給老A打個招呼,替謝謝他……然後,是你——”他挑著眉指了指約拿,“年輕人,跟我回店裏取幾樣東西,然後馬上帶我去鬥獸場。接下來的時間,我要乘他們在地下五層的第一場角鬥開始前,好好收拾收拾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說完這幾句話,毒魚轉身走了。
看著毒魚離開時略顯倉惶的狼狽背景,圭五看看約拿,又看看尾隨前去的薩卡和書亞,嘴裏嘀嘀咕咕的嘟噥:“小樣的,看那沒出息的樣子,真是新人領進房,媒婆丟過牆。”
旁邊老六聽得白眼一翻,雙手插著褲兜朝圭五咧嘴一笑,“這就是人品問題,兄弟。要習慣!”
*********
當書亞再次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時候,索托帕的天空已經徹底黑盡了。
他茫然地睜開眼,模糊的焦距漸漸清晰,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鬥獸場的房間裏,正仰麵躺在床上休息。
房間的燈光被調成了昏暗的橘黃色。用作臥室的房間並不大,十幾平米左右,除了他身下躺著的床以外,另外還有個櫃子,櫃子旁邊是兩張軟靠背的單人沙發。薩卡整個人縮在沙發裏,因背光的關係,陰影濃濃地罩在他身上,看不清臉,隻留下剪影般起伏的身形。
“薩卡……”書亞轉頭看看四周。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偷偷習慣叫薩卡的這個名字。
他看看表,此時從華夏街接回來已經過去整整8個小時,醒來後發現喉嚨裏帶著幹渴的沙啞,肚腹也因為很久沒進食的關係,不斷發出咕咕的叫聲。
聽見響動,薩卡從深度睡眠中掙紮醒來,“醒啦?”他用手使勁搓搓臉,輕聲問:“餓不餓?”
“約拿呢?”書亞的眼睛眨了眨,看清薩卡眼睛明顯的擔憂而露出開心的喜悅。“你今天很厲害。若不是我實力不夠拖累你……你後來用的那些小鐵罐,還有槍……連那家寵物店的老板那麼剛猛的人都敗在你手上。”
“你如果想學我可以教你。不過,”薩卡抬手理了理書亞睡得有些淩亂的額發,安撫道:“你已經餓了大半天沒吃過東西,再睡下去對胃不好,起來先喝點粥,好嗎?”
這不提還好,一說到粥,書亞的胃裏頓時一陣難以忍受的抽搐。他吞咽了一口唾沫,黑仁的瞳孔裏異彩連連。
在薩卡的幫助下,書亞支撐起半個身子斜靠在床頭上坐起來。今天和毒魚的這次角鬥,令他的內髒受衝擊不小,如果不及時調理,可能會對他尚未長開的身體造成隱患。
大概是看出書亞的擔心,薩卡想了想,稍微猶豫了下,身體前傾,一手牢牢繞過書亞的肩胛骨,修長有力的手指不輕不重地嵌進他鎖骨間的凹槽,另一隻手勾在他的腋窩,緊繃的小臂立刻感受到他腿上冰冷汗濕的皮膚。待認定動作妥當後,一鼓作氣地把書亞抱起來。
感受到對方並不嬌小的身子,軟軟地縮在自己的臂彎裏,薩卡忍不住輕笑起來,“放心吧,我已經給你檢查過身體,圭五的醫術不錯,另外毒魚也對你的受傷表示歉意,作為補償,他會教授一套練武的功法給你。現在我先帶你去吃點東西。”
“嗯。”隨著薩卡的動作,書亞深吸了口氣。薩卡回來以後已經洗過澡,身上帶著薄荷的洗發水味道,幹淨而清透的氣息直撲他的臉。
感受到書亞的靠近,穿過臥室與客廳之間的門時,薩卡很體貼地略作調整。他側過身,輕輕地將書亞放在外麵的長沙發上,又進到另一個房間裏拿出毯子替書亞蓋好。
不得不說,這一層樓的內飾環境的確比地下一層時要得好。
這裏的小廚房是被設計為半開敞式的。沒有門,兼作吧台的隔斷橫在客廳與廚房之間。
書亞在沙發上躺好,視線剛好可以看到廚房裏,圍著灶台和櫥櫃打轉的薩卡。
跟隨一起回來的約拿,已經在傍晚時候通過無線網絡為他們買好了新鮮的食材。經過幾個小時的文火溫燉,電磁爐上,小鐵鍋裏煲著香滑濃稠的魚片粥不斷往外冒著熱氣。書亞忍不住抽抽鼻子,房間裏除了能聞到魚肉的腥甜外,還夾帶著薑絲和小蔥的香氣。
薩卡迅速替書亞盛了一小碗,遞過去,看書亞低下頭小口小口含著粥,吞下去。暖暖的粘稠白米,順著食道滑進饑腸轆轆的肚腹裏,既暖了心又暖了胃,連慵懶無力的四肢都變得輕飄飄的。
書亞的臉色紅潤了幾分,抬起頭問:“老板呢?”
“你是說毒魚?”
“嗯。”
“在隔壁。”
“你們趁我昏迷的時候已經聊過了?”
“一點點,東拉西扯的。”薩卡腦海裏反複響起毒魚的聲音,反反複複在強調作為他的養父的尼亞在年輕時如何令人討厭,那個隻會陽奉陰違的家夥,桀驁、霸道,經常在他們幾個兄弟麵前以炫耀的姿態挑逗哥非,看似寵溺,其實是赤裸裸的炫耀……
薩卡忍不住低聲笑起來,“等明天你休息夠了可以再和他聊聊。”他看書亞喝完了粥,順勢替過去擦嘴的餐巾,中途假裝是要收碗,其實是俯過身去極自然地親吻了下書亞的額頭。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毒魚是我養父相交多年的老友,他們曾經感情很好。今天傷了你是意外,我替他向你道歉。”
“嗯!”
“據尼亞說,啊,就是我養父,他說毒魚是他見過的人裏最善於使用格鬥技能的人。二十年前便是聯邦數一數二的高手。今天白天在地下室的兩場比試,我猜他恐怕連十分之一的功力都沒有發揮出來!”
“誒?這麼厲害!”書亞睜大了雙眼,下意識摸著到現在還隱隱作痛的肋骨,“真是不敢相信。他居然有這麼強的實力?”
“嗯。我也是通過今天全力以赴的攻擊才試探出來的,要是沒有後麵出其不意的三槍,我根本贏不了他。”
“那……薩卡,”書亞揚起臉,笑得格外慎重而誠懇,“往後我們一起努力吧!為了變得更強!”
“嗯!”薩卡點點頭,心裏默默反駁道,隻是我不光為了變強,也為了更好地保護你。因為,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