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嘴滑舌，砍死拉倒！”
    說罷，尹悅洺又朝阮沉楓衝了過去。
    刀光劍影之間，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個回合來去，練功房中，隻聽兩方長劍鳴叫，速度越來越快，聲音也越來越頻繁。
    尹悅洺發現阮沉楓雖然隻擋不攻，可是防守之間，卻又處處透著攻擊的意思，有兩回，他差一點就被阮沉楓的軟劍反擊給傷到，要不是阮沉楓馬上抽回，或許他現在就與阮沉楓一樣，袖子都開口了。
    而阮沉楓盡管說是陪練，但尹悅洺又覺得自己才像個陪練，每一招想要打下去，卻感覺像是落入了茫茫大海或者蒼蒼沙漠之中，毫無實感。並非是被阮沉楓化去了真氣，而是一招一式都被他探到弱點，再以此反擊，該是中招，反而被他化招，該有效果，卻什麼也看不見。
    這一處打得尹悅洺心中鬱悶不已。
    他收回長劍往後一躲，站在不遠處朝阮沉楓看了過來，阮沉楓站在原地沒動，握著軟劍望著他。
    “怎麼了？悅洺？怎麼不打了？”阮沉楓笑了笑，他心裏多少也猜到了原因。
    尹悅洺搖頭，“這樣打，我打不贏你的。”
    “這個……我們不是練功嘛，再說夫妻之間，何來輸贏啊。”阮沉楓笑了起來，雙眼之中滿含笑意。
    尹悅洺握了握劍柄，道：“我……誰跟你夫妻啊！”
    他原本想問問阮沉楓這一套武功路子是跟誰學的，他父親阮老樓主的劍法早已自成一派，今日練功還以為能看到他父親當年的那套劍法，誰知阮沉楓卻隻是與他陪練，都沒有出手。
    阮沉楓滿臉堆笑收起軟劍，“悅洺你又害羞了。”
    尹悅洺打算眼不見為淨，他走到一邊，“那你讓我一個人練會兒。”
    聽他這麼說，阮沉楓就沒有跟過去。
    尹悅洺站在一旁兩根柱子中間，抬手起劍，速度不快，猶如蛟龍剛剛在海上探出頭，順手一刺，速度加快，仿佛蛟龍從海中飛出。
    騰空轉身，長劍與他形成一體，隻要落在劍圍範圍內的沒有一個會被他落下，似乎蛟龍出海騰空飛天，一圈一圈旋轉，將周身一切都籠罩在自己的手下。
    收回長劍，氣勢卻未收，劍身一轉，阮沉楓隱約感覺一股劍氣從周身劃過。並不是無意間產生，而是剛好隔開了他這邊，尹悅洺看起來假裝不在意他，但是起招落式還是小心顧及到他，不讓他受傷。
    而那劍氣一路從他身邊劃過到另一邊牆角之處，再抬頭去看，尹悅洺已經收了招式，長劍一甩，豎在背後，尹悅洺扭頭看著他，“還在看，想要偷招？”
    “偷招？自然不是。”阮沉楓都已經看了入迷，這會兒才收回視線，笑了笑，“你的招式我學不會的。”
    “諒你也不敢偷學。”尹悅洺舒展了一下筋骨，覺得真正的感覺都回來了，這幾天因為身體中毒的關係，讓他萎靡了好幾天，這身手也大不如前。
    現在這麼練一下功，反而比之前躺在床上的時候舒服多了。
    隻不過穀樂音這人身材偏瘦偏愛，有些招式太過凶猛又施展不出，讓尹悅洺頗有些頭疼，他若是想要恢複到從前那樣，恐怕不是他無心練功，而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盡管以前的招式心法都還記得，也不是耍不出，隻不過今時今日，也隻能講究一下，挑挑揀揀一些下來精煉一下使用自己更適合的功夫。
    “哎，悅洺，你的這功夫跟誰學的？跟銀野霜渡樓的那些弟子不太一樣啊。”阮沉楓朝他走了過來，突然問道。
    尹悅洺看了一眼阮沉楓，心想他還沒開口來問，你倒是先說了。
    他覺得這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便說：“這些是我師父教的，他教我武功沒什麼規律，想到什麼教什麼，隻要我學的會的，他都會教。”
    “誒？！你師父可真好啊。”阮沉楓感慨道。
    尹悅洺看了他一眼，卻沒說話。
    阮沉楓反倒是自說自話地說了起來，“我爹就不會這樣，他總是按部就班的來教，後來他去世後，就沒什麼人這樣教我了，我哥自己練都還來不及。後來幾位長老也教過我一些，不過後來……”
    尹悅洺瞄著他，“怎麼？”
    “唉，長老想要奪位逼宮，要把我哥從樓主的位子上踢下來，我就不要他們教了。”
    尹悅洺繼續沉默著，他並不太想知道太多關於阮老樓主的事情，畢竟這個人與他有些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且這個關係還是強加在他身上的，所以他不喜歡聽太多關於他的事。
    不過就算他不說，阮沉楓可不是什麼會閑下來的人，他爹喋喋不休道，“長老嘛，當然是不甘心隻做長老啦，因為我爹還有列代樓主留下來的心法劍法，對他們有很多限製，不能全部學會。”
    “你們還藏著掖著啊？”尹悅洺問道。
    “並非如此……”阮沉楓撓了撓自己的頭發，“在我爹看來，那些招數有些凶猛，有些相衝，不是一個人能全部學會的，即使學會了，也會因為其中一些招式相生相克，而對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效果。”
    尹悅洺以前也從他師父那裏聽說過這種說法。
    因為尹悅洺什麼招數都學得會，所以他師父很早以前就提醒過他，有些招式倘若學習運用起來，會讓自身真氣逆行，或者隻是覺得別扭，就不要去用。
    並不是武功學的越多就越好，而是要適合自身能靈活運用，這樣才能方顯招式本身的價值。
    所以他後來盡管看什麼招式就學什麼，但是有些他運用不好的利用不上的，也就被他給遺忘了，現在能用上的，全都是他剛才在練功的時候，順著招式和情況能發揮上來的，重新精煉出的一套。
    聽阮沉楓這麼說著，尹悅洺也點了點頭，“前輩說的很對，盡管一些招數看起來狠辣有效，但未必就真的適合自己，哪怕是運用出來了，也未必會達到所需的效果。”
    “是的，差不多便是這個意思。”阮沉楓背著手，走到他前麵，一副老成的模樣，說：“因為前幾代樓主留下來的武功招數都是他們自己修行出來的，未必適合每個人，而我爹教導弟子的，也全都是那些基礎心法和劍法招式，再精深的，除非有弟子自身領悟，他一般不愛教授。”
    尹悅洺的視線隨著阮沉楓的走動而挪了過去。
    阮沉楓接著道：“那些長老們可不這麼認為啊，他們覺得是我爹故意要壓過他們，所以才會將其他的劍法都隱藏起來，讓他們隻能精煉到這一層，後麵就學不了了，所以我哥上位後不久，他們就……”
    “幼稚。”尹悅洺收起長劍，說道：“他們還真是不知好歹，阮老樓主也是為他們著想，要我說，倒不如讓他們自己去修煉，萬一走火入魔，也是活該。”
    阮沉楓嘿嘿笑了笑，“我爹不會這樣做的。”
    尹悅洺一頓，他看著阮沉楓。
    阮沉楓的臉上露出敬佩又憧憬的表情，“我爹人很好的，他不會看著本門的弟子因此受傷走火入魔的。”
    不知怎麼，尹悅洺心頭有些無名火，道：“那你這麼說，是說我不是好人了？”
    阮沉楓一愣，連忙道：“唉……悅洺，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明白的。”
    “那你什麼意思？”尹悅洺哼了一聲，轉身走到另外一邊不理他。
    阮沉楓連忙跟了過來，“啊，我隻是想說，我爹是個好人。”
    尹悅洺一下子停了下來，他回頭看著差一點撞上來的阮沉楓，道：“我不是好人，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哎……悅洺，我說錯了。”阮沉楓倒是有些害怕了，他連忙對尹悅洺道歉，“我錯了，你別生氣啊。”
    “我沒有跟你生氣。”尹悅洺突然拔出長劍，道：“我要練功了，你別過來，傷著你，我可不管。”
    “你不會傷著我的。”阮沉楓笑了起來。他想起剛才的劍氣，想著尹悅洺再怎麼樣，肯定不會傷著他。
    尹悅洺才不理會他的小心思，找了一塊空地，自己練了起來。他要把以前記得的，還能刷出來的招式，統統拾回來，這是他唯一能拿回來的東西了，他不想連自己的武功，就如同他的佩劍扉雪蘿玨一樣，從他身邊消失，去了哪裏他都不知道。
    他不管阮沉楓就在他身邊的空地上坐下，還一臉笑得開心。
    看就看吧。
    尹悅洺心想。
    他不見得連自己耍一套劍法就能看出他是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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