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滇國墓  十一夜墓【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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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是一進主墓室他們就看到了棺木所在,同時也是一瞬間發現了一件他們並沒有預料到的事,墓室的正中央平平穩穩的擺放著兩口一模一樣的棺材。
    “夫妻合葬?”辛娃子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後腦袋裏隻有這麼一個想法,他不大肯定的說了一句。
    “謔,這可好了。”跟在辛娃子後麵的棍子聽到這話相當高興。因為夫妻合葬就意味著至少會有兩倍的陪葬品,而且更有可能出現成對的物件。
    黑瞎子是打頭進的這間墓室,而他也正是所有人中第一個見到並排擺放在他們正對麵的兩口棺材的人。
    正常情況而言,在同一個墓室裏同時發現兩口棺材,多數情況都是夫妻同穴合葬式。這一點黑瞎子也清楚,但他感覺這並不是夫妻合葬。可又因為他說不出原因所以什麼都沒說,而是拿著手電走向了棺材近處。
    可就在他走了沒幾步的時候他發現這兩口棺材並不是通常的木質或者石質,而是一種近似玉石的東西。這吸引了黑瞎子大部分的注意力,耳邊棍子幾人的交談聲都在他耳中淡去。墨鏡後的雙眼微眯,仔細的觀察著這兩口棺木。
    這兩口棺材有著相同的規格,用的是相同的材質。如同蜜蠟一樣濃稠的棕黃色看著就像是琥珀,可惜那東西並沒有通透的質地。
    兩口棺材唯一的區別在於其中一口棺材上有著奇怪的紋路。那是一種醒目的黑色,以彎曲而有規律的方式遍布在大半個棺材上,幾乎要將整個棺材包裹在其中。這種紋路就像他們在迷宮的牆壁上摸到的一樣,那些線條由一股蔓延伸展,然後在適當的位置開始分叉,繼續伸展如此往複。
    他能看到那些細密線條的末端都停留在大約半個棺材高的位置上,但他卻感覺那些東西就像是有生命一樣,他所看到的隻是它們現在這個時間段的生長情況。
    他一邊想著一邊在距離那口棺材約兩步之遙的地方蹲下,手電的光主要集中在了棺材與地麵的貼合處。那個位置是所有線條的發源處,但與他在迷宮壁上摸到的不同原因在於這股線條更像是一個粗壯的主幹,所有的線條都是從它的某個位置生長而出,然後在下麵盤根交錯。
    就像是樹根一樣。
    黑瞎子下意識的想到了這個詞,而就在這個詞湧入他大腦中的同時,他有了一個想法。雖然那想法在他自己看來都有些不可信,不過那並不是不可能。尤其是結合東家要他拿的東西,他覺得他的想法很可能會被應驗。
    “艸,這壁畫怎麼看著這麼眼熟。”他蹲在地上摸著下巴思考著,身後突然傳來辛娃子的聲音。
    一邊的辛娃子看了兩眼棺材後本能的又四下瞅了幾眼,但就是這多看的幾眼另他看到了繪製在兩邊牆壁上的壁畫。聽見他的話其他人也都湊了過來,所有光亮都打在牆壁上,讓壁畫整個呈現在所有人眼前。
    黑瞎子聽到話後也收了視線投向壁畫上,隨著他把壁畫從頭到尾掃視一遍後,他發現這畫麵還真是相當的熟悉。
    牆壁上整齊的繪製著七八副壁畫,開圖第一張畫的是在一個凹陷的大坑中站著很多人,所有人都被畫成麵朝中心的樣子。大坑的中心是一個高出地麵許多的祭台,祭台上站著兩個人,這兩人身上被繪上的其他顏色,使得這兩人看上去顯得身份顯赫。而坑的外圍處於高地的位置畫著一群密密實實的人,這些人手執著武器身披盔甲更像是士兵。
    下一副畫麵中人們匍匐在地,而站在祭台上的一個人高舉雙手抬頭向天似乎在祭天。但緊跟著的再下一副壁畫的顏色則被大量金色取代,畫中金色的浪濤不斷向坑中傾瀉而下,很顯然這很可能就是他們之前遇到的金沙。
    畫中的士兵們不斷向坑中傾倒數不清的金沙,坑內的人們似乎是反應過來自己即將被活埋而紛紛向高出攀爬。然而接下來就是一場更為聲勢浩大的活埋,所有試圖爬出坑外的人都被士兵們推回坑中,而攀爬向祭台的人更是詭異的在即將登頂的位置全部都癱倒在了台階上。
    這明顯是一副祭祀的畫麵,以人祭天,以黃金埋葬這些人的生命。壁畫雖然不是逼近現實的風格,但卻能讓人真切的感覺仿佛聽到了那些祭品瀕死時的哀嚎哭喊。他們試圖向蒼天呼救,但回應他們的隻有將他們淹沒的滾滾金沙。不斷湧來的金沙一次又一次將他們淹沒,讓他們不斷體驗著窒息的恐懼,死亡的來臨。
    之後的壁畫是已經被填平的沙坑,刺目的金色覆蓋了壁畫的大部分位置。金沙覆蓋到與祭台平行,祭台上高舉雙手的人已經將手放下,同另一個人一樣站在祭台中間看著他們眼前的一切——無數從金沙中伸出的雙手高舉向天。
    最後一幅壁畫中士兵們在處理善後,他們有的將沙金一點點的裝回到了外部,有的將幹枯的幹屍拖出扔到地上,像是柴火一樣堆積在一起的屍體以不同的方式向天伸手發出呐喊。那些用黑色勾畫出的手以扭曲的方式或蜷曲或伸展,但無一不透著絕望和一種死前的掙紮與無邊的怨恨。
    他們並不想死,他們滿心怨恨。
    從黑瞎子將視線轉到這些壁畫上到看完為止,時間過了十分鍾有餘。沒有人說話,墓室裏維持著一種詭異的安靜。
    “金子這東西,比什麼都髒。”
    在所有人仿佛都被這畫麵震懾到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黑瞎子突然開了口,他這一句透著笑的話打破了平靜的氣氛。
    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的辛娃子有些不自然的撓了撓後腦勺,這一撓就是一手的汗。這壁畫似乎有魔力能夠讓人感受到當時的氣氛,就像是自己親身經曆了一樣。
    那震天的呼喊和人們瀕死時的嘶吼,那向高處奪命的奔跑然後被無情的斬下,最終翻滾著跌落回地上然後被金沙掩蓋。眼前被黑暗覆蓋,口鼻被金沙填滿。窒息的痛苦身體的掙紮,即使拚盡所有的力量都無法從這樣的死亡中逃脫。不斷增加的金沙擠壓著胸膛,不斷將空氣從肺中擠出,呼吸越來越微弱越來越困難。
    空氣中那股無形的壓抑感另幾個人都不怎麼舒服,黑瞎子的那句話讓所有人舒了口氣。
    “這話怎麼說?”抹了把臉上的汗辛娃子問道,他走到黑瞎子身邊結果卻發現黑瞎子跟沒事兒人一樣,似乎完全沒受到那些壁畫的影響。
    聽到問話黑瞎子並沒有直接回答,似乎琢磨著什麼然後把視線轉向了辛娃子問道:“古時候貨幣裏最值錢的是什麼。”
    “金子唄。”辛娃子這話幾乎是脫口而出,話一出口他就明白了黑瞎子這話是什麼意思,又補了一句道:“但銀子不也是一樣用?”
    這時候黑瞎子已經開始摸著那口滿是紋路的棺材邊緣,尋找下撬杆的地方。辛娃子問他時他也沒有停下手裏的活兒,咯咯笑了兩聲瞅了他一眼就收回視線繼續幹活,但那笑的樣子卻讓辛娃子感覺黑瞎子似乎還有什麼話沒說出口,“銀子能自淨化,金子沒有那能力。”
    聽到這兒辛娃子也明白了過來,摸了把鼻頭悶悶的點了點頭。
    金子這種東西從古至今有無數的人為了爭奪它而喪失了生命,那些用鮮血和怨恨染就的金子沒有自淨的能力,因而怨恨與鮮血不斷的積累,使它本身都被汙染成了不幹淨的東西。
    “等等黑爺!這畫的意思是說埋咱們的沙金是專門用來埋人的!?”
    辛娃子腦袋轉的快,剛想到這金沙再一聯想壁畫上的情景,加上黑瞎子那抹笑他突然就想到了這個讓他頭皮發麻的結果。
    黑瞎子聽他這麼說動作明顯就停了下來,他慢慢的轉回頭掃了一眼辛娃子,再看看他身後那三個表情都不怎麼好的夥計,想了想還是把笑憋了回去。他拍著手上的灰塵從地上站起,走到辛娃子身邊伸手一把按在他的肩膀上一副語重心長笑嗬嗬道:“你答對了,”他語氣一頓在看到辛娃子臉色更加不好後更加愉悅的接了句:“可惜沒獎勵唉。”
    辛娃子此時就覺得自己虎軀一震,然後冷汗刷的一下就從腦門淋到了腳底板。
    不是說經常幹這種活兒就不怕晦氣的東西,也不是說碰到晦氣的東西他就會怕。但一想到自己被那種沙子差點埋了就覺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雞皮疙瘩翻的比翻書還快,難免會有些後怕。
    在一想想剛才黑瞎子那笑,這明擺著就是知道事實溜自己玩兒來著。
    想到這辛娃子有些懊惱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生氣自己怎麼不知不覺就讓他玩了。懊惱間他突然想起一句話,那是以前一個被黑瞎子收拾過的人說過的話,現在想來真是他媽的貼切。
    這黑瞎子,真他媽不是個東西!
    十一夜墓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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