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對你是哪般？”
    從身背後傳來的聲音帶著笑。“還以為你要一直躲下去。”冷漓月淡淡開口，嘴邊也帶了一絲笑，隻是笑意不明，不冷，卻也不暖。
    “所以你承認方才是有意做予我看？”他指他之前招惹冷珂的行為，他知道他一直都在。冷漓月正要說什麼，感覺到環在他胸前的手微微收緊，背上一沉，對方竟然整個人倚在他身上，將下巴擱在他肩頭。
    “你不妨再考慮一下，以你的心智，即便失了武功又如何？還有馥姨和藥王的醫術，未必無解……況且還有昔邪寒玉……”他輕輕的說著，後麵的話音竟真的如風拂過，若有似無的，冷漓月下意識的側首看向身後的秋蒼術，看到他眸中一閃而過的異色，然後便是如夜色般的深邃。
    看來他是將他之前的話聽進去了。冷漓月欣慰的想著，至少他沒有白白示弱。
    “你竟也來勸我……”冷漓月似歎息似無奈的搖了搖頭，嘴邊的笑容卻深了，“你豈非一早便知世上根本就沒有昔邪寒玉，卻還來與我這般說……”
    他輕易的便揭穿了他的謊，秋蒼術眸色微動，不敢相信這個世上真的有人能看穿一切，放開他轉身來他麵前，按住他的雙肩，看進他的眼睛，“你說什麼？”
    話音落下，秋蒼術看到那雙清冽空蒙的眸子並無任何變化，心中不禁懷疑，莫非是自己多心？
    如果不是，世上竟真有人能如此看輕生死？又不是淡出紅塵，心如止水的方外之人。
    心念流轉，腦中忽然閃過那日對方決絕的跳下懸崖的一幕，有什麼呼之欲出，一下一下敲打著他不安的心。
    秋蒼術慢慢靠近，深深注視著眼前如水平靜，也冰冷至極的人，細碎輕柔的吻落在他的唇上，舌尖輕舔那道傷口，似想要將它撫平，而其實那道傷口早已凝結。“你在試探我嗎？”微微移開，他在他唇邊輕問。
    “你說呢？”冷漓月重新覆上他的唇，與他的唇舌糾纏，攪亂他的思緒，動作有些粗魯。
    他確實是在試探，他的心中其實有如山石般壓下的沉重，但是臉上卻不會有任何的表露。
    所以秋蒼術第一次主動推開了他，抬起他的臉，他的目光如劍，他想到從冷漓月的眼中看到他的心，“我現在有些懷疑，莫非你又利用我，連被我發現你身中寒冰魄之事都是事先設計……”
    他不得不如此懷疑，隻是話未說完，他已看到眼前之人驟然閃動的眼眸，雖然隻是一眸，但是非常明顯。
    冷漓月企圖平靜的掩飾，可是在對方震驚而熾熱的注視下，他覺得有些困難，麵具一點一點破碎，拉開秋蒼術的手緩緩站起，轉身離開。
    真的沒有昔邪寒玉，他不是沒有懷疑，因為這一切都太過巧合，寒冰魄沒有解藥，傳說唯一能去其毒的昔邪寒玉竟然在朝廷手中，可是這塊被傳得神乎其乎的寒玉，卻隻聞其聲未見其影，唯一見過它的白水門，卻也屬於朝廷。
    所以他才不得不懷疑，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昔邪寒玉，而寒冰魄，從來就沒有解藥。
    “即便是利用也無妨。”
    冷漓月心中正在百轉千回，忽然聽到話語，邁出的腳步一頓，秋蒼術已經將他一把拽了回來。
    將身形不穩跌下來的人抱在懷中。“被你利用我又有何話可說……”淡淡的話音，似歎息又似無奈。
    輕輕話語落在冷漓月耳邊，他的眸色微微起伏，而後淡淡斂下，直到痕跡全無，隻是心中有些沉落。
    當日在崖底，如果他真的決計隱瞞到底，便絕無可能被秋蒼術三番兩次尋到，之所以決定暴露身中寒冰魄之事，也是因為想利用他一探。
    既然知道了秋蒼術與那人的關係，他知道以此人的性情，定會一探究竟，之後從對方身上糾結又怪異的目光，還有種種行為舉止，他已有所察覺。
    所有的一切都如自己所料，可是冷漓月卻無法覺得輕鬆。看著眼前緩緩靠近過來的人，他也沒有拒絕。
    不知何時起，他好像已經有些習慣了對方的觸碰，這樣的擁抱和親吻，總帶著一絲暖意，挑動著他心底的不安，卻也能撫平些什麼。
    鼻息間全是對方身上的味道，幽淡的芸香將他包圍，雙手慢慢環上，回應著他的吻，腦中卻不期然的浮現白天湖邊的情景，那抹紅衣少女的身影赫然跳出。
    右手緩緩上移，摸到對方柔順的發絲，猛的用力，看到對方臉上吃痛的表情，才略微放鬆手中力道，他的眼神和話語一樣令人探不清其下真意，“你喜歡她。”
    因為喜歡，他才會避之唯恐不及，不想她受傷害，因為她同那些風煙女子不一樣，他不能用對待她們的方式來對待她。
    而冷漓月更明白，這樣美好的女子，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心動。
    秋蒼術隻是略微後退，深深的凝視著他，不言不語，眼底卻一點一點堆滿笑意。
    冷漓月看著他那熟悉的笑，比以往更清朗，更奪目，心中被挑起一絲微妙，暗驚於自己此前湧起的情緒。
    放開手中的頭發，按住秋蒼術的肩膀，一推，將他壓到了地上。俯身靠近，指尖劃過他的眉眼，臉頰，緩緩而下，停在喉間的突起處。
    秋蒼術微訝，喉結滑動，“你……”
    “閉嘴。”冷漓月冷聲打斷，視線交纏的瞬間，他按住他的雙肩，俯身將細吻落在唇畔，如蜻蜓點水般的挑逗，舌尖輕輕掃過他的唇瓣，卻並不深入。
    秋蒼術一隻手在他背上輕撫，另一隻手撫上他的發，突然用力按下加深這個吻。
    迷蒙的夜色，星月之下，埋首在他胸前的人好似完全褪下了原先的冷靜淡然。
    秋蒼術的氣息漸漸不穩，呼吸粗重，冷漓月微微移開唇，細吻落在秋蒼術耳邊頸項，舌尖在他喉間輕輕一舔，聽到秋蒼術發出一聲輕喘。
    微微斂目，冷漓月探入衣內的手突然退出，整個人也如靈蛇般滑了出去。
    冷漓月站起，一邊整理微亂的青衣，一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還躲在地上，衣衫半解的人，他的目光又是那般的高高在上，神情倨傲又凜然，還帶著兩分魔魅。
    “你若再撩撥，我可真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秋蒼術摸著嘴角，笑著促狹又似乎另有深意，氣息微有些起伏，完然不在意自己如今衣衫半解的狀態，抬眼看著對方那清冷的雙瞳，即使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可他依然能看到眸子微起漣漪後卻被他刻意壓下的痕跡，嘴邊的笑不由更深了些，最後竟輕笑出了聲。
    “下一次該輪到我了，不過我可一定不會隻是如此。”對於秋蒼術的曖昧暗示，冷漓月選擇充耳不聞，看到手枕著頭躺在草地上的人，外衣已被他全部扯開，裏衣也是鬆散著，光影交錯裏可以看到領口處露出的精致鎖骨，棱角分明，冷漓月忍不住便皺起了眉，“還不起？”
    秋蒼術挑眉看他，說出的話語非常直白，“拜君所賜，在下需要靜靜心。”
    冷漓月隻是微微一怔，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令他確確實實明白了一些事，在最初的震驚之後，隻剩下心底的一絲微妙感覺。他轉開目光，遠遠湖對岸是一片濃密的山林，黑夜下隻映著一個虛幻的輪廓。
    負手站在湖邊的人，青衣沾染夜色，顯得異常凝重。夜風拂動他的衣擺，揚起他的頭發。
    這樣削瘦的背影，怎麼看都是單薄，那麼輕，那麼淡，仿佛下一刻真會如雲般隨風散去。
    秋蒼術不自覺的凝住了目光，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那麼陌生，令他心悸，而那個背影，卻令他悸動，無由的糾纏著他。
    做一次徹底的絕斷，這是他給自己再一次出現在他身邊的理由。
    “夜深露重，回去吧。”秋蒼術自地上起身，如此說著，很自然的拉過他的手往回走，好像知道對方不會拒絕，而冷漓月也確實沒有拒絕。
    秋蒼術俯身拾起地上的七弦長琴，若無其事的對他笑說道：“下次單獨為我撫一曲可好？”
    話語傳來，過了一會才傳出冷漓月的回音，“若有時間。”淡淡的話語，飄散在夜色中，秋蒼術卻聽到了，他側首笑說道，“這可是你應下的，不許食言。”
    “我應下的，你還相信？”冷漓月的聲音落在安靜的夜色中，半晌都沒有聽到回音，垂眸看著腳下的暗影，心底突然升起一絲淒惶。
    在這場戲裏，到底是誰作了假，又是誰作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