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下輩子都不碰蘋果了。”洛林朝著陸雨寧走去，那件黑色休閑西服將他和夜色揉在一起。
    “呀！”陸雨寧回頭看見是他，險些將手中的蘋果砸出去，不過理智比她的動作快了那麼一點點，她可以想象著，自己砸完蘋果，洛林過來砸她。
    “你是鬼不假，但能不能不要刻意遵守神出鬼沒這一行為，還有，”陸雨寧喘了口氣，“不要再玩失蹤了，要真有事兒找不到你……”
    “你快死了的時候，我就出現了。”他淡然地跟了句。
    “來救我？”
    “不，觀摩。”
    “……”她怎沒能指望他嘴裏說句好聽的，“那你放心，我一時半會掛不掉，更何況做生意的都講信用，我的命在你手裏攥著，你得保證我的安全，這是最起碼的。”
    洛林發現，陸雨寧沒有以前那麼懼怕他了。他們剛相處的那幾天，陸雨寧不是處處躲著自己，就是一驚一乍，時刻警備，跟家裏進賊似的，他都知道，懶得管，自己對她是有一定威脅的，這個永遠不會變，隻是這丫頭心裏沒準兒連她自己都不信。
    他將雙手插進口袋裏，側著身靠在樹上，“意外死亡的話我是不會管的，沒準兒你哪天突然想不開了，從窗戶跳下去了，或者又被車撞了，或是玩火自焚，或者跑去臥軌，或者磕藥自殺，又或者……”
    這些話傳人陸雨寧耳朵裏自動被翻譯成：沒準哪天自己不小心被推了一下跳下窗去，又或者不小心被人開車撞了一下，又或者不小心有誰點著了房子，又或者不小心被誰綁在了鐵軌上，又或者……
    “哎我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你這麼熱切期盼著。”陸雨寧覺得自己有種在演港匪片裏經典橋段的錯覺：惡狠狠的黑幫老大拿槍指著主角，說出來繞你不死，然後主角酷酷地甩了句，殺了我，你什麼也別想知道。
    “你難住我了。除了能讓地府忙點，你本身的價值可以忽略不計。”
    “……地府？”陸雨寧記得上回洛林也提到過，還以為是在開玩笑，“你去過那裏？見到閻王爺了嗎，他長什麼樣？”
    “老頭子一個，沒什麼好看的。”他眼中閃過不屑。
    “……”陸雨寧腦海中閃現出一個嚴肅威嚴的老爺爺形象。
    “他平時都幹些什麼呀？”
    “比如說他看你不順眼，大筆一揮，短命個十幾二十年。”
    “……太不負責任了！”陸雨寧叫道。
    “形容的很貼切。”洛林滿意地點點頭。
    怎麼覺得話題越扯越遠，剛剛說到哪兒了，怎麼跑到閻王身上去了。
    陸雨寧努力回想。“我沒跟你說過我晚上被嚇醒的事兒吧，我有預感，它還會再來找到我的……告訴你，其實我很怕死，你必須時刻貼在我的視線裏，保證我人身安全就行。”
    “時刻？難道你睡覺的時候我也得躺你旁邊麼。”
    “……”陸雨寧氣結。她抽風找他聊天。
    “我再跟你說一遍……我真的很怕死，別人也是，你聽懂了嗎？”陸雨寧音節都是咬著出來的，她能感到每個字的沉重，表情認真得不能再認真了。
    洛林默默地盯著她的臉，什麼也沒說，繼續靠著樹幹。
    有風把他的頭發吹起，有些張揚，黑色的西服終於和夜晚合二為一，讓他有種獨特的氣質。
    “我默認你默認了。”陸雨寧自己接下去。她實在不了解洛林，他腦子裏什麼時候在想什麼完全沒人知道，這也是她顧忌他的一點原因。
    不知道生前什麼樣，估計也挺招人恨的。
    不過一想到剛剛自己的那些話，她又有點不好意思，是不是要求有點過分？本來嘛，自己倒黴歸倒黴，實在沒必要要求別人一直跟著自己，雖然有個交易在先，她又覺得像洛林說的自己一直止步不前，沒有找到什麼可以有進展的證據來證明他的死因，實在不占理兒……但是！關鍵的但是！要是她再碰上像上次公寓裏的血嬰一樣的東西怎麼辦？也許對方還是個成年人，自己有幾條命夠花？
    唉……厚臉皮就厚臉皮吧。
    陸雨寧剛打算跟洛林談談貼身保鏢的問題順帶檢討他經常無故缺勤的不良習慣，呼地感到一陣風。
    洛林突然站直身體，將自己的背從樹幹上彈了起來，帶來了一股陰風，更讓人膽寒的是他此刻正閃著光亮的雙眼，有著能洞悉一切的淩厲的神色，令人不寒而栗。
    陸雨寧被他嚇了一跳，以為剛剛自己惹到他了，以洛林的脾氣，說不清什麼事情能讓他開心，什麼事情能令他憤怒。所以她一邊打量著洛林的臉，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麼了？”
    洛林沒有回答她，轉身朝後麵的土路走去，與其說走，不如說飄或者飛，因為他實在太快了，也不知道腿怎麼長得，跟裝了馬達似的，陸雨寧跟在後麵一陣小跑都追不上，她停下來朝著洛林喊。
    “哎你幹什麼去……見到你仇人了還是碰上你債主了？”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了，想想隻能繼續跟著他。
    陸雨寧邁開腿，剛跑了兩步，洛林回頭。
    “你想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