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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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國,洛城。
洛城隻是一個兩千多人口的小城,它位於慕國東南方向一角,雖不是什麼大的城池,但這裏的人都過的很知足,百姓安居樂業,樂塵的爹是一個教書先生,他的娘親亦是一個多才多藝的女子,他家雖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卻也稱得上是書香門第,在這洛城之中也是小有名氣。
樂塵十五歲那年,他的娘親在誕下弟弟後便撒手人寰,而他的爹爹受不了這個打擊,臥病在床,不久之後鬱鬱而終,追隨他娘親而去,臨終前囑咐樂塵好好照顧那個出生才不到一個月的弟弟。
從此,樂塵便一直和弟弟相依為命,盡管弟弟的出生讓這個本來美滿的家庭支離破碎,但樂塵並不怪他,擔起了亦父亦母的角色,照顧著他的弟弟。
本以為等弟弟成年之後,便給他找一名嫻熟的女子成家立業,那他死後便也對得起酒泉下的父母了,卻不曾意料到,洛城竟然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洪災。。。。
洪水來襲,讓人根本措手不急,許多人在這場洪水中喪生,原本兩千多人的小城,在這場洪災活下來的隻剩下一千人左右,而樂塵也是這一千多人中的幸運者。
此時,距離洪災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洪水已經退去,昔日還算繁華的洛城此時一片瓦礫廢墟,隻有寥寥無幾還算健全的房屋存在城中,洪水實在太大,就連昔日威嚴的城牆也被衝垮了一大半,更別說城中的房舍。
官府已經派人去皇城求救了,但是洛城離皇城很遠,一個來回最快也要一兩個月,而洛城的周邊城鎮商賈,此時卻借著洪災大肆斂財,哄抬物價,官府也隻是睜隻眼閉隻眼,不予理會,顯然也是收了不少好處。
洪水過後,天空掛著烈日,樂塵那原本整潔的青衣此時一片鄒巴巴,上麵還沾染了不少泥印子,他拖著疲憊的身子艱難的穿梭在洛城中,他的眼神焦慮的在人群中尋找著他的弟弟,他和他的弟弟在洪水中衝散了。
他已經兩三天沒吃東西了,他住的地方也被洪水衝垮了,屋內的東西也都被洪水衝走了,但是幸運的是他挖出了他爹娘的牌位。
洛城中,一片淒慘的哭號聲,每天都有不少的人或餓死或病死,也有不少人帶著僅剩的家財離開洛城去其他城鎮,官府的救援遲遲未到。
樂塵無力的靠著一麵殘破的圍牆,他已經四五天未進食,隻是喝一些清水,他身無分文,城中食物十分稀缺,他的溫潤如玉的臉龐滿是焦慮,他已經將洛城找了好幾遍,但就是找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他從身上掏出他爹娘的靈牌,緩緩摩擦著那牌位的名字,他濕潤的眼裏滿是愧疚,他沒有照顧好他的弟弟,而如今他也知道他快撐不住了,他知道等不到官府的救援,烈日當空,樂塵輕柔的抱著那兩塊牌位,他的嘴唇幹枯龜裂了,那張清俊溫潤的臉掛滿疲憊和憔悴,他的眼中卻透著對生的希翼和渴求,他還沒找到他的弟弟,他還不能死,他想活著。。。。
一陣馬蹄聲響,一群衣著華貴的人從城門外騎馬緩緩走進來,領頭的是一個衣著寶藍色錦衣的俊美青年,他跨騎在一匹黑色駿馬上驅使著馬緩步走在洛城的街道中,他的身後跟著一群侍從,這是一個很有身份的人。
“林管事,洛城中南宮家的產業損失處理好了嗎”南宮瑾握著馬的韁繩,緩聲詢問著負責洛城南宮家產業的管事林富。
南宮瑾是南宮家族下一代族長,雖然他才年僅十九歲,但南宮老爺卻已經將南宮家族的產業轉交到南宮瑾的手上,自己則帶著老伴逍遙養老去了,很多人都準備看南宮瑾的笑話,但誰曾想,南宮瑾憑借犀利手段,不動聲色的將偌大的南宮家族的產業打理的井井有條,讓南宮家族積累了巨大的財富,成為慕國排的上名號的富賈,南宮家族現在可以說完全是南宮瑾在掌權。
洛城中有一個大型的布莊是南宮家的產業,而林富則是這個布莊的管事,如今雖說洪災已經過去,布莊也采取了一係列措施挽救損失,但布莊的損失還是很嚴重,就單單城外種的那片棉花地裏的棉花苗就在這場大洪水中所剩無幾,今年不用說棉花的產量會很低,布莊能收購的棉花不會很多,能產出的布匹自然也就會比往年少。
麵對一個掌控自己命運的人,林富緊張的擦了擦頭上冒出的汗水,畢恭畢敬的回答了布莊的情況。
南宮瑾麵無表情的聽著,馬蹄聲踩踏著青石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洛城街道兩邊三三兩兩的躺著一些受難的災民,看到有人騎馬而來,紛紛爬至路的中間乞求施舍些食物,那些人卻都靠近不了那領頭的青年,一旦有人靠近了,便會被青年的侍從給攔住驅散開來,盡管也有一些人被逼急了,但都沒人敢亂來,因為那青年的侍從的腰間都帶著一柄劍。
而青年也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些處於災難之中的百姓,隨行的侍從雖然眼中帶著憐憫,但卻也無能為力,畢竟他們的主子沒發話他們也不敢越距。
樂塵也看到了那一行人,他的眼中帶著希望的目光,他艱難的站了起來,將身上的泥土拍打幹淨,頂著虛弱的身體緩步來到那群人的麵前,他緩慢的跪伏在青年的馬匹前“求公子收留,我願做牛做馬報答公子的救命之恩”他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沙啞,吐字卻清晰,帶著成熟男子的聲線韻律,聲音不高不低,但卻足以讓在馬上的南宮瑾聽到。
侍從立刻就準備將樂塵驅趕離開,但是卻被馬背上的青年阻止了。
南宮瑾勒住韁繩,使得馬匹停了下來,他清冷的目光俯視著那跪在馬匹前的男人,男人身上穿著普通料子的青色長衫,長衫上沾染著一些泥質的印記,盡管此時稍顯落魄,但可以依然可以從男人身上感受到濃鬱的書卷氣息,而且男人身上溫潤的氣質也讓人心生好感。
“把頭抬起來”南宮瑾清冷的吩咐道。
樂塵聽話的將頭抬起來,畢竟這是他唯一能夠活下來的機會,他必須把握。
清澈溫柔的目光看向馬匹上冷峻的青年,青年則清冷淡漠的盯著男人看了幾眼,清冷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但樂塵卻注意到青年身後一個侍從在看到他的臉時,眼中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帶上他一起上路”南宮瑾看了樂塵一會,便麵無表情的吩咐著侍從,樂塵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得救了,緊繃的神經一放鬆,一股眩暈襲來,男人盡管努力控製身體卻還是暈了過去。
皺眉看了看暈倒的樂塵,南宮瑾吩咐侍從,讓人在附近另外的城中趕來一匹馬車,將男人安置於馬車中,往皇城方向驅車而去。
這日,樂塵從昏睡中醒來,他有些茫然的看著布置奢華的馬車,最後視線聚焦在馬車裏的另一個人,呆愣的看著那張冷峻的臉一會,男人這才有些恢複意識。
他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對著在不遠處看書的南宮瑾感激道“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男人的聲音依然帶著淡淡的沙啞,他蒼白的臉上滿是真誠感激的笑容。
“既然我救了你一命,那你打算怎麼報答我”南宮瑾對於男人的道謝不可置否,他盯著手中的書看,眼皮沒抬的清冷說道,如果什麼事情都可以用道謝就解決的話,那他應該要喝西北風了,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沒有利益的事情他也不會去幹。
“我。。。”南宮瑾的話直接讓男人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他現在就剩下一條命了,他什麼都沒有,但他卻要活下來“我可以幫你做事,任何事情,隻要我能辦到的。。”。
“替我辦事的人很多,不缺你一個”南宮瑾抬起頭看了窘迫的男人一眼,男人比他大了很多,應該有二十七八歲左右,那張臉充滿了男性成熟韻味,像極了某個人,隻是一個氣質溫潤,一個卻高傲嬌貴,男人的年齡也比那人大了好多。
南宮瑾不動聲色的打量了男人一會,接著清冷開口:“你的命給我,可好”
說著話的同時,南宮瑾放下了手中的書籍,他清冷的目光頗具壓力的盯著男人看。
樂塵愣了愣,隨後在那極具壓力的清冷目光的注視下,緩緩開口說道:“我現在也隻剩下著條命了,你若要便拿去。。。。”頓了頓,男人目光帶著一絲懇求的神色望向南宮瑾說道“隻是,我與弟弟在這次洪澇中失散,我懇請公子能幫我找到他,如果公子允了我這個請求,樂塵的命給公子又有何妨。。。”
男人目光清澈的與南宮瑾對視著,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也知道憑自己的力量,想要在這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的弟弟力量微乎其微,他需要借助別人的力量。
“你覺得你現在有這個資格跟我談條件嗎”南宮瑾清冷的嘴角扯出淡淡的諷刺笑容,他從案幾上動作優雅的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慌不忙的喝了幾口茶。
“。。。。”確實,這青年救了他的命,他本不應該奢求過多,抿了抿幹澀的唇瓣,樂塵溫潤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他的身體雖然退燒了,但是還是很虛弱,他微微傾斜著身體靠在了馬車上,他身上原本穿的衣服已經換掉了,想來是對麵青年吩咐的,衣料是上好的綢緞製作的,穿在身上很舒服。
南宮瑾放下手中的茶杯,突然靠近思緒混亂的男人,俊美精致的年輕臉龐放大在樂塵的視野,那漂亮的臉龐讓樂塵的呼吸都為之停頓了一下,他看到這個俊美的青年抬起修長的手,鉗住了他的下巴,青年目光奇異的打量著他,那審視的目光讓男人不自在的的想要避開,卻因為對方的鉗製下巴的手而動彈不了,隻能任憑對方將自己打量貨物般的看著。
男人目光清澈看著對方,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對碰,男人眼裏細微的有些動蕩不安,那細小的波動全被南宮瑾看在眼裏。
“好吧,我答應你的要求,從現在起,你的命就是我的了”南宮瑾靠在男人耳邊輕聲說道,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男人敏感的頸間,男人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那帶著清淡笑意的話語讓樂塵的心裏升起點點寒意。
放開了男人,南宮瑾回到他原來坐的地方,繼續安靜看書,樂塵很驚喜那青年會幫助他,原本苦澀無措的心緒沉靜下來了,隻覺得青年雖然看起來不好相處,其實心地並不壞,揉了揉被捏痛的下巴,一直壓著心頭的沉重稍稍卸下了些,身體暫時放鬆,一陣疲憊襲來,樂塵迷迷糊糊的沉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樂塵是在一個布置典雅的臥房中,房內燃著淡淡的安神香薰,樂塵撐起身坐了起來,或許是聽到聲響,不一會外麵進了一群丫鬟。
“公子,可睡好了?奴婢服侍您更衣用膳”一個身穿水綠衣裙的侍婢恭敬的說道。
樂塵在侍婢們的服侍下用了早膳。
“這裏是哪裏”樂塵坐在院落中的亭子裏,亭子的石桌上擺著一些點心和茶水,亭子旁邊是一個水塘,池子裏種著清雅的蓮花,水中紅色的錦鯉穿梭水中,歡暢的嬉戲遊玩。他今日穿著一件侍婢準備的月白色的長衫,柔軟的錦衫上雋秀著素雅而精致的亮銀色花紋,微風拂過長衫衣擺,帶起一片迷人的白色光暈。
“這裏是南宮家族在青城的別院,南宮少爺讓樂公子在這裏好好調養身子”綠衣小丫鬟恭敬的回答男人的問題。
青城是距離洛城不遠的另一座城池,想來是那個青年顧忌到自己的身體這才在這裏停頓休息,男人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如果繼續趕路的話一定會吃不消的,心裏對青年又是感激不已,更是堅定了日後要好好報答人家才好。
“那你家少爺可有跟你說過需要我做什麼?”樂塵溫和的詢問著,他的聲音很溫和,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少爺隻說讓公子好好調養身子”小丫鬟依然恭敬的回答男人的問題,南宮家族等級森嚴,盡管樂塵對人很溫柔,但是小丫鬟還是不敢越距,而且這個人還是南宮少爺很重視的一個人,不然就不會派那麼多家族侍衛守衛在這個院子外了。
聽了伺候他的小丫鬟的回答,樂塵便沒再詢問,知道自己當下隻有好好調理好身體,這樣才能為青年做事情,不拖累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