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君討厭做夢，因為他隻會做噩夢。
    該死，特別是這種全黑的噩夢，奔逃、撕-裂、血海、腐臭……無邊無際，無窮無盡！醒來，醒過來！
    “柳哥！”
    柳君倏然睜開了雙眼，疼痛襲來之前，明亮的視線讓他的心安了下來。
    “柳哥，你感覺怎麼樣？你還認得我嗎？”旁邊響起一個焦急的聲音。
    這聲音，怎麼不認得。
    柳君哭笑不得地扭過頭，剛想洗涮孫瑞幾句，卻突然被噎住了喉，片刻後，聲音竟然冰冷得和秦遠塵的語調有幾分相似：“陳傲打的？”
    在床邊的的確是孫瑞，但是孫瑞的眼角邊卻有一塊明顯是毆-打造成的瘀傷。
    孫瑞被柳君的語氣駭到，瑟縮了一下肩膀，然後囁喏道：“是陳少喝醉了。今天來洪醫生這裏還是他送我過來的。你放心，陳少隻包了我一個月，隻要他不喝酒，其實也還算是規矩的。”
    柳君眉頭蹙起，想坐起來卻被孫瑞猛地摁住了肩膀。孫瑞喂他喝了些水，才擔心地說道：“柳哥你就躺著。洪醫生說你上午就送過來了，你身上的傷雖然不至於傷筋動骨，但數量太多。還發著高燒。你剛才做噩夢了，臉色慘白慘白的，額頭上都是冷汗，嚇死我了！”
    孫瑞說著，已經淚濕了睫毛。聲音有些哽-咽：“我家已經沒了，在妖色裏就認你這麼一個哥哥，你不要出事啊。”
    柳君心裏一下就痛了，孫瑞以前也是個富家少爺，家裏卻得罪了人，招致了滅-門之災。他因為臉長得好，所以才會被那些人留下送到妖-色來。也好在那些人裏沒有好男-色的，不然柳君無法想象孫瑞要受到怎樣的痛苦——雖然現在，也不好過。
    他們是‘不存在之人’，也是無家可歸的人。而柳君，就是孫瑞心裏的‘家’。
    柳君躺回床上，伸手握住了孫瑞的手背：“小瑞，沒有什麼比你的命重要，好好活著，柳哥陪著你呢。”
    “嗯。我知道。”孫瑞笑出一口小瓷牙，可愛得很。
    這時，門口突然響起了黃狗的聲音：“我靠，你們這是有一-腿啊？！”
    孫瑞一聽，臉色一白，立刻把手抽了回去。
    柳君則是淡淡地看向拿著藥水過來的黃狗，笑得溫柔：“瞧這天冷的，我送你的帽子怎麼不戴呢？”
    “我-靠！”黃狗一下就炸了：“你-他-媽別跟我提那箱綠帽子，洪葉飛那混蛋笑了我多久你知道嗎？啊！他-媽的居然還短信群發了所有弟兄，我-操-他的爛黃瓜，老子早晚要-閹-了他為民除害！”
    柳君笑得更開心了，這又招惹到了黃狗的怒火。
    “你再笑，小心我給你加點瀉藥進去。”
    柳君無所謂地撇撇嘴：“看來你跟秦總有仇。”
    “切，你以為人秦總還少了東西玩了？”
    柳君挑眉：“有我舒服？”
    黃狗語塞，半餉‘操’了一句，幹脆無視了柳君——反正鬥嘴他一直沒贏過柳君。
    “那誰，你，不是要上藥嗎？跟我過來啊。”黃狗招呼了孫瑞。孫瑞卻不舍地看著柳君。
    柳君笑得溫柔，就連他自己都沒發覺，他的笑容裏多了一分真摯和依賴，仿佛孫瑞在他眼裏，不僅僅是孫瑞而已。
    “快去吧，破相了就不好看了。”
    孫瑞點頭，扯出一個笑容，轉身過去。
    “小瑞。”柳君突然叫住孫瑞，輕聲道：“別反抗，別害怕，笑著就好。”
    他沒有忘記，前世的陳傲最喜歡的，就是看他露出恐懼的眼神。他不想孫瑞再重蹈自己的覆轍——特別是在他已經挨過一次打後，他對陳傲的恐懼就被激發了出來。
    孫瑞咬著牙看向柳君，再看到柳君露出被子的身體上的傷。然後孫瑞笑了，可愛陽光，看不出一絲不妥：“我記住了，柳哥。”
    “那，一個月後我帶你去坐過山車。”
    “真的？！”孫瑞的眼中瞬間迸發出亮光，笑得更加開心：“那我去上藥了啊，柳哥你也照顧好自己。”
    “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