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莫河離皇宮，說遠吧，隻有一宅一林之隔；說近吧，這宅子卻偏偏是一個神秘人的住所，竟有半個皇宮那麼大，而且還是在長。至於這林子，雖說算不上十分大，但林間道路蜿蜒逶迤，要行完確實要花上幾天功夫。
    估算，這一去便要五天有餘，太子不在朝，可能會有大事發生。
    但宇文璘似乎並不擔心這些，隻當這次監察是一次散心，這次他隻帶了我與一個武官，也就是外麵的車夫出門。
    畢竟他在朝中爭奪多年，許久沒過過安寧悠閑的生活了。
    想想，其實也難怪宇文璘這樣悠閑。朝中有太子黨吏部尚書尚風若，還有一個健康的皇帝護著他的太子之位，他們現在的爭奪不過是清除將來的隱患罷了。
    “真看不出來，阮侍郎還會按摩啊。”馬車內，宇文璘闔目慵懶地半趴在雪色貂皮的軟毯上，任馬車顛簸，他還是一副閑適自若的樣子。
    “臣略懂一點。”這套手法，我隻在潛意識中記得套路，卻不知為何如此熟悉。
    他換了個更加舒適的姿勢，然後舒展開眉頭，慵懶地說：“對了，老二最近有什麼大動靜麼？”
    “回太子，二皇子暫時沒有什麼大動作，”頓了頓，我補充道，“不過這段時間就不一定了。”
    宇文璘冷笑一聲，神情自若，眉宇間略帶笑意：“他若是沒有動作就奇怪了。你說的不錯，我不在，他怎會放過這樣一個大好時機？不過，若是朝中一有風吹草動，風若便會千裏來信，到時再作打算也不遲，現在且靜觀其變。況且如今父皇可是確立了我的太子之位，父皇一去，我便是新的帝王，更何況父皇如今健在，自會護我太子之位。二弟對我來說，不過是登基之前對我能力的考驗罷了。”
    “二皇子怎能與殿下相比呢？”我殷勤笑道。
    宇文璘輕哼一聲，便安安靜靜憩息，也不知睡去沒有，隻見著他英眉微鎖，膚色玉白。人都說南朝韓子高美貌傾城，那他宇文璘便是介於英俊與美貌之間，且一顰一笑都透露著王者的風範，這樣完美，這樣芒鋒畢露。
    嗬，真不愧是帝王家的種，就是闔眼小憩，也散發著與生俱來的威嚴。
    入夜，微寒。樹影婆娑，水鏡天懸。
    車外幽寂，林中鳥獸嚎叫聲回蕩，在寂夜中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一個渾身赤裸的女人瞪著兩隻軲轆大的眼珠，直勾勾盯著我，瞪地雞蛋大的眼珠泛動著驚慌，令人毛骨悚然。女子的嘴唇翕合，似乎在說著什麼，可是我根本聽不清楚……女子身後，站著一個藍衣的少年，我看不清他的容顏，但他似乎是笑著。少年手中握著一柄雪亮的，晶閃的東西，在月光下閃耀的刺眼的光芒。
    少年一笑，隨即眼前明光一閃，一柄雪亮的明劍直直刺入麵前臉色蒼白的女子的胸口！
    腥紅詭異的紅色液體，宛如一株綻放的罌粟，在我眼前絢爛開放。
    那女子倒下前，朝我緩緩張了嘴，卻隻吐出唇語。她大得似乎快要碎裂的眼睛望著我閃爍著擔憂與不甘，她伸著鮮血淋淋的雙手，欲要觸碰我——
    不要——！
    一個激靈，我猛然睜開眼，大口喘息著，還好是夢！
    一回過神，便發現自己的汗水早已浸濕衣衫，兩鬢也被汗水染濕，正欲擦汗，才發現自己靠在一個溫暖的身軀上。
    一驚，回頭望去。
    夜風吹開車簾，一輪皎月散發著冰冷卻又溫柔的光芒照進窗欞。
    皎白月光映著宇文璘白皙如玉的臉龐，更襯得他鼻梁的高挺，皮膚的白皙，恍若凡人描繪不出來的畫中仙。他如玉般無暇，如玉般美麗，如玉般無塵，如玉般耀眼，白玉無瑕。
    璘，便是玉的光彩。
    周圍一切黯然失色，獨剩他映月的美麗。
    微微失神後，我急急從他身上離開，退後幾步，連忙請罪道：“微臣失禮，還請殿下降罪。”
    “……”宇文璘什麼都沒說，我也看不清他暗黑中的臉，這樣隻會讓我很難堪。
    “阮侍郎若是有什麼心事，便說出來罷，無須一人承擔。多一人分擔，心裏便也開闊些，不是麼？”半響，黑暗的小車裏才傳來宇文璘的聲音。
    “是。”
    宇文璘也沒再說什麼，就這樣，車內再度陷入無聲。
    實際這個噩夢從我上個禮拜開始，便已隱隱拉開了序幕。
    明明我沒有一點印象，但卻似曾相識，似乎曾經經曆過一樣。
    我的疑問太多，那個女子究竟是誰，少年為什麼要殺她，她又在和我說什麼……？好像是記憶深處的枷鎖，每每想起了一點點，卻又像風沙一樣，被一吹即逝，永遠追尋不到它的蹤跡……
    越想這些，便越覺得腦中一陣翻騰，索性便催眠自己睡去。
    好在，後半夜無夢至終。
    翌日，隱隱約約醒來，隻覺眼前並不光亮，耳旁卻明明是鳥啼鳴翠。
    “醒了？”頭頂上倏然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將我一驚。
    “看你睡得這麼香，不想讓光打擾你而已。”他側過身，眼角帶笑看著我。
    “讓殿下為臣做這種事情，臣怎受得起。”剛剛宇文璘的鼻息幾乎貼著我的額，他的喉結在我眼前上下活動著，再加上那白皙似玉的脖頸，讓人看了特別想上去……咬一口。
    這不是開玩笑，是真的想咬一口，等咬紅了看他還白不白。還好他及時移開了，不然我真不能保證自己能控製那蠢蠢欲動的牙關。
    宇文璘笑而不語，又慵懶地躺著了。
    “殿下。”這時，外頭的武官突然叫了一聲。
    “何事？”
    “前方似乎有女子的求救聲。”
    “嗯？”聞言，宇文璘挑簾而出，凝神細聞了一陣，隨後對武官道，“東北方向。”
    武官聞言，快馬加鞭趕往東北處。
    女子求救的聲音漸漸近了，到後來，連衣衫撕扯的聲音都漸漸能聞到。
    “啊——流氓，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