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難掩陰霾，薄霧似輕紗。雲霧裏透著幾絲蕭索。
    屋內燭光搖曳，屋外夜微寒。
    我靜靜望著眼前漸漸燼為灰燼的信條，它在燭火中做著無謂的掙紮，最終化為了一吹即散的塵屑。
    不得不承認，宇文璘是個很厲害的人。
    他果斷，又沉著，凡事顧大局，是一個當帝王的絕佳人選。
    但實是可惜，若不是——
    “太子駕到！”
    突然，一個高亢略有點刺耳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驀得將我一驚。
    我忙將案上的塵屑吹散，起身，推開門，門前已有三四個小廝宮女跪在那兒了。
    前方，一個紫衣錦帶的俊朗男子帶著溫雅的笑容，亭亭而立。
    皎白的明月映在俊朗的容顏上，發宛潑墨，膚白如雪，墨瞳在夜色中如星辰般璀璨。
    宇文璘負手，眼底盡是溫爾的笑意。
    “臣參見太子殿下。”我垂眸，理理衣襟，也跪了下去。
    “知罄，我不是說過，你我之間，不必行君臣之禮了麼？”他踏著一地零碎的落葉，走到我麵前，將我扶起。
    “臣隻是不習慣……”我起身，揚了揚嘴角。
    他也一笑，道：“慢慢習慣就好。我來是有事與你商量，進屋談。”語畢，他便進屋。
    我隨後，將門闔上。
    他進屋，等我倆都坐下後，才緩緩開口。
    “幾日後，二弟將去黑虎崖剿滅山賊，風若讓我們帶齊人馬，待他們兩敗俱傷，坐收漁翁之利。”他端坐，不緊不慢地說完，一副事不關己的泰然。
    我卻一驚。
    太子會……趁此機會除去二皇子麼？
    “你看如何？”愣神之際，宇文璘一雙鳳目定定望著我，似是想征求我的意見。
    我緩神，然後點了點頭，道：“此計絕妙。待他們力竭之時，便是我們進攻之時。”我想了想，又道，“不過，越是臨近勝利，便越是大意不得。”
    他聞言，也頷首，“嗯，二弟可低估不得。自小，他便是我們這些皇兄弟之中最優秀的，但皇位並非他繼承，定是不甘。”他眼望前方，眸光暗沉，思考著什麼的樣子。
    一時間寂靜無聲，唯剩燭光暗淡跳動。
    “殿下。”我試探性地叫了叫他。
    “嗯？”
    “臣有一事相求，還望殿下恩準。”
    “何事？”宇文璘疑惑地望過來。
    “這黑虎崖圍剿一事，能否帶上臣一同去？”我有些猶豫地開口。
    果然，宇文璘蹙了蹙眉，問：“你去作何？”
    “臣想親眼一睹太子勝利時的英姿與風采。”
    唉，曾經做地方官的時候馬屁拍多了，至今也改難以改口，真是本性難移……不過若非如此，估計我也混不到侍郎這個官位來。
    “不行。”他果斷道。
    “臣想跟太子殿下學習實戰……”這是假話，絕對的假話。
    “你一代書生，學這個做什麼。”他再次否決。
    “殿下，其實臣從小的夙願便是成為一代軍事家，懂利勢，能親征。隻可惜家父家母希望小生成為文官。父命難違，臣隻得寒窗苦讀，湮沒了理想……”這也是假話，絕對的假話，卻被我說得生動致極，還擺出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
    “……”聞言，宇文璘似乎沒再那麼決絕。我見時機到了，便再擺出楚楚可憐的樣子，道：“殿下，您菩薩心腸，難得有一次機會，便讓臣開開眼界吧。”
    “也不是不行……”他斟酌許久，最終緩緩開口。
    我見希望之光朝我照來，便兩眼發光死死盯著他。
    他沉默一會，繼續道：“不過，到時你要跟緊我。”
    “……謝殿下成全！”願望達成，我頓時露出燦燦笑容。
    他似乎愣了一下。
    “時間不早了，”半響，他起身，朝門口走去，“早點休息罷。”
    “殿下慢走。”
    夜色中，我目送一抹紫色的身影消失在靜廖的庭院門口，原先臉上燦燦的笑容早已褪去，腦中靜得空白一片。
    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