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胭！胭！你在哪兒？！”羅飛快地在家宅前的馬路上跑著，四處張望著，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可能是胭的背影。
    然而，一路跑過來，卻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從家裏出來的這條鄉間小馬路隻有一個方向，入了夜，行人就稀少了，照道理，胭才從家裏跑出來沒多久，沒理由這麼快就不見蹤影的！
    而且，不是羅看不起自己的哥哥，而是胭的運動神經根本就差到了極限，憑他那樣差的體力，照道理說，根本不可能跑遠才對。
    然而，這條夜深人靜的小馬路上，除了昏黃路燈的冰冷照射，他確實什麼人都沒有看到。
    羅的心裏焦躁起來，他實在想不通，才回來正常了沒兩天的胭，這次又是怎麼了！？
    “胭啊！”羅氣喘籲籲地在唯一的路燈下停住，心裏沒由來一陣驚慌。
    “羅，羅，找到沒有？”爸爸跟上來，同樣喘著粗氣。
    “沒。”羅雙手插著腰，盡量平穩下氣息。
    “真是的！這孩子，真是一刻都不得掉以輕心！”爸爸從褲子口袋掏出手帕，擦著額上因疾跑而出的熱汗。
    羅看著路燈照射下，父親的臉，突然發現，爸爸他最近似乎衰老得厲害。
    心忽然就被揪緊了，羅抿抿嘴，對父親說道：“爸爸，胭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們沒必要一直那麼緊張的！”
    爸爸似乎沒想到小兒子這時候會來這麼一句話，向來嚴肅的眼角染上絲驚訝。
    “羅，”爸爸穩下氣息，自胸腔深深吐出口濁氣，然後，那雙恢複嚴厲的眼正正經經地看向自己的小兒子，“你在怪我們區別對待你和胭嗎？”
    看著父親那突如其來的認真視線，羅的胸口忽然氣息一窒。
    “。。。。。。沒、沒有。”一會兒，他低下頭去，低低地吐出那麼一句否定。
    “嗬。。”爸爸看著那樣的羅，止不住地又歎起氣來，“其實，不是因為胭是特別的，羅。而是，因為有了那樣的胭，才必須要這樣的你，明白嗎？”
    爸爸突然抬起雙手重重地拍著羅的肩膀。
    “為什麼？”羅感受到來自父親手上的顫抖。
    “因為。。。。。。”父親似乎極度艱難地看了看羅，才又開口，“胭他啊，極有可能活不到長大成人啊！所以，我們不得不小心翼翼啊！”
    父親突如其來地如此對羅說道。
    羅震驚不已地看著痛苦地說出這樣一個事實的父親，“怎、怎麼會。。。。。。”
    他突然捂住臉，“胭，他、他活不長嗎？”
    “沒錯！”父親的表情異常糾結和痛苦起來，看著過度震驚的小兒子，蒼老容顏突然又凶狠起來，“如果沒有後來的你！羅，如果沒有後來的你的話，胭，胭他身體的養分就不會被奪走了！羅！這都是後來出生的你的錯！”
    父親咬牙切齒著鬆開拍在羅肩膀上的手，態度忽如其來地失望至極。
    羅的身體不自覺著倒退，然後，虛脫般靠上唯一的昏黃路燈。
    “原來是這樣麼？原來是這樣的麼？”
    他手扶著額，頭疼痛不已，似乎不能完全消化爸爸此時此刻所說的那些話。
    隻是，在那個胭再次離家出走的夜裏，他第一次也最後一次見到了爸爸的眼淚。
    後來，父親抹了抹婆娑的眼，繼續獨自向著路的前方跑去。
    他是繼續去找胭了？羅呆呆看著那個漸漸不再感覺寬厚的背影，渾身的力氣，似乎也隨著爸爸的離去被一點一滴地帶走了。
    羅在想，他不得不要保護胭一生一世的！
    在胭還沒有得到幸福之前，自己怎麼能有幸福的權利啊？
    他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欠下了胭一生的債。
    看，連爸爸都說，要是沒有後來出生的你就好了！
    啊！，原來是因為如此嗎？
    所以自己就不能也不可能是寶貝啊！
    因為，在娘胎裏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把那個重要的胭給深深傷害了！
    全身忽然冷汗淋漓，羅在路燈下蜷起高挑的身子，緩緩捂著臉蹲下來。
    有個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羅，你罪孽深重！”
    啊啊！沒有錯！此時此刻，是真的意識到自己背負上的罪孽是如此地不堪和沉重。
    “胭！胭！我該拿你怎麼辦啊？！”路燈昏黃死寂的色澤下，響起羅苦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