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成趕到交通局的時候，連騁已經坐上出租車了。
    忙翻出手機撥了過去，才嘟兩聲，那邊就傳來連騁略帶粗啞的疲憊嗓音。
    “喂？”
    “老大，你怎麼不等我接你。”
    “噢，太晚了，沒必要讓你跑一趟。”
    “怎、怎、怎麼就沒必、必要了，再晚我也得來……”
    連騁這人一向是頤指氣使，以前不論顧成幫他做什麼，他都覺得理所當然。可今天突然降了姿態，倒讓顧成有點不適應了，兩片嘴唇直磕碰，舌頭也顫得捋不直。
    “顧成。”那頭的連騁突然打斷他的話。
    “啊？”
    “謝謝你。”
    輕描淡寫的三個字，徹底顛覆了顧成的認知，扶著牆才勉強沒讓自己摔下去，腦子裏閃過一萬個可能性，最大的想法就是今兒個老大撞車，是不是把自己的腦子也給撞壞了？
    嘴皮子扯動半天，也沒勇氣問出來，最後還是連騁出了聲。
    “讓你查的事，有結果沒？”
    卷著鼻音帶點漠然的冷峻態度，讓顧成瞬間找回感覺。
    嘚，自己都快賤成渣了，老大難得溫和一次，自己還渾身不舒服，非得讓連騁冷兩句，才覺得暢快。
    “嗯，查到了。他名字叫孟大業，孟子的孟，建國大業的大業，這名字取得真特麼占便宜。31歲，未婚，高中畢業，13年前來B市打工，之前一直在宇方建築集團下做事。6月底的時候施工意外，賠了十幾萬，被公司開除後，就再沒他的信息了。”
    連騁皺著眉額聽完顧成的話，又詳細把那所謂的‘施工意外’盤問一遍後，他才明白木頭為什麼會那麼貪財。
    “宇方建築是你們顧家的產業吧。”連騁問。
    “是啊，怎麼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新工程用的都是進口材料。”
    “對呀，合同上寫著呢，主要材料都是進口的，比如鋼材就從德國購置，花了我不少錢，不然不達標。”
    “這樣一來，你不覺得奇怪嗎？”
    顧成腦子很靈，連騁稍微一點撥他就明白過來，“你是說那次施工意外是有人故意搞的鬼？”
    “仔細查清楚，另外把木頭現在的住處給我找出來。”
    顧成無奈地扶額苦笑：“老大，我又沒三頭六臂，也不是超人，再說你也不讓我動用警方關係，還不準讓別人知道，我一光杆司令的怎麼查？之前那些資料，還是碰運氣在員工資料庫裏找來的！”
    連騁沉默半天，就今天發生的那事，即使把木頭給找出來了，那人也肯定不願意見他，說不定逼急了反倒更難接近。而且明晚《蒼穹》就會開服，眼下能做的，隻能先在遊戲裏盡量挽回木頭的好感。
    “你先慢慢查吧。”連騁說。
    顧成點點頭，又想起這是在通話，急忙應道：“好咧，反正你別催我就行。”
    連騁沒說話，顧成另轉話題：“你那車我讓劉俊給拖去修車廠了，這次要不要再給升級一下？換成4渦輪增壓V16直噴式發動機，尾部配上擴散板，最大扭力能……”
    “不用了，讓他給我送去車庫。”
    “啊？那可是你的寶貝，這次也就撞壞保險杠，蹭掉點漆，兩天就能搞定。”
    “我說不用修！”連騁突然粗著嗓子吼了一句，嚇得前排司機手一哆嗦方向盤打滑，差點撞上路邊綠化帶。
    連騁捂住手機，眼睛瞟向後視鏡，對著偷看的司機淡悠道：“噯，怎麼開車的，是不是想再開回去？”
    司機忙擺正視線，全神貫注地開車，他才不想再開回交通局。
    而電話那邊的顧成就懵了，思索著撞個車會不會把人撞出間歇性腦癲癇或者腦抽風？
    “先這樣，我掛了。明天晚上11點蒼穹開服，別忘了上線，我還有事讓你去辦。”
    連騁丟下這麼一句，不等顧成說話就把電話被掐了，眯起眼縫倚進車座假寐，腦子裏卻又想起傍晚的事。
    曾經，連騁的寶貝就是車庫裏那一排跑車。
    可在遇到木頭之後，心裏滿滿地裝的都是他，連個角落都不剩。
    至於那車，連騁不想修，也不會修。隻有原樣擺著，他才會記住這次教訓。
    世事無常，你永遠都不知道下個拐角會遇到誰。
    連騁喜歡飆車，那種踩著油門想加速就加速，想超車就超車，無人阻擋的感覺。
    在速度中，心跟著發動機一起咆哮，將所有的不快盡甩腦後。皮肉被風撩刮得生疼，卻又爽到顫抖嗨到高潮。腎上腺素激增，心髒刺激得快要爆炸的時候，他才能感覺到自己依舊是活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