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離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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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宸望接過宸功手裏的酒杯,如血般豔麗的葡萄酒,在月光之下越發的顯得鬼魅。宸望一口飲盡,眼睛裏就隻剩下那月光,純潔都了極致,渲染了一室的芳華。
    “沒關係的,我從來就沒有怪你,我們••••••是一家人,不是嗎?”宸望輕聲的說道,也不知道是說給宸功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哥,對不起。”
    那是宸望在睡過去之前最後聽到的話,他想,有什麼對不起的,你不是一直很恨我嗎?可是為什麼還要說對不起呢?走了,就在也不見了,也不用在恨了,多好,就誰也不在記恨誰了,多好,為什麼還說對不起了。
    宸望有些想問他,但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就這樣吧,他想,對誰都好,對誰,都是一種解脫。
    窗外依舊彌漫著無形的硝煙,生與死就隻是在一瞬間而已,一念之間,便有無數的生命消失,也有無數的生命誕生,而這個世道,生命則是最廉價的。
    宸父和繼母出來的時候宸望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安靜而平淡,閉上眼睛時隻是會讓人不由自主的跟著平靜下來,曬得有些黑的臉上此刻看起來到還有幾分清秀。
    宸父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隻是木然的坐在椅子上,安靜的等著,而在他們的身邊,是早已經收拾好了的行李。
    三個人都沒有在說話,原本就壓抑的氣氛更加的壓抑,外麵是喪屍嘶啞的吼聲和身體撞在鐵門之上的嘶啞聲,一步一步都昭示著死亡的步步逼近。
    直到天邊陽光照射進來時外麵突然安靜了下來,生與死,光明與黑暗,就那樣苦苦的對立著。陽光越來越強烈,明明還是初夏,卻已經熱的如同盛夏一般,本來就連喪屍都出現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喧鬧的鈴聲打破了一室的沉寂,宸功有些慌亂的接了起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睡得很安靜的宸望,才小聲的說道:“蕭瑜?”
    “車在你家樓下,下來吧!”
    宸功從窗邊往下看去,還可以看見樓下那輛軍用車,停在那樹下,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車中那穿了一身軍裝的人。
    宸功帶著宸父和繼母匆匆離開,
    誰也沒有回頭看一眼,被放棄的人本來就是一種罪惡,誰也不想回頭,誰都想離開。下樓的路很順利,樓道中或許是因為很及時的清理,並沒有喪屍,隻是樓道之中還是沾染了一些鮮血,已經幹枯了,隻剩下一團印記了。可是,那曾經也是一個鮮活的生命。
    來接宸功的是一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男人,生了一雙細長的眼睛,微微上挑的時候卻又稍顯薄情,此刻正在抽煙,煙霧漸漸地蔓延開來。男人遠遠的看見宸功帶著他的父母走了下來,目光看向第十九層樓,看向那個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麵的男人,目光之中閃過一絲悲哀,但很快就歸於平靜了,剩下的就隻有冷靜到了極致的銳利。
    像蛇一般,咄咄逼人。
    男人滅了手中的煙,推開車門,散落進來了一室的陽光,卻也是一室陰暗。
    車離開的時候發出了聲響,有人也尋思著離開,也人卻相信總會好的,這些人都是沒有經曆過苦難的人,最苦的時候也不過是饑荒,地震和洪水。
    誰會想到災難總是這樣說來就來。
    正午十二點,還能夠連接網絡的電腦和手機同時收到了政府發布的官方消息,B市的基地,異能者,普通人。
    從此,人類進入了新紀元。
    可是這些都與宸望無關了,他此刻正在沉睡,或者說是在做夢。夢境總是雜亂的,什麼東西都是一閃而過的,恍惚之間似乎看見鄉下那傍晚煙囪裏冒出來的那煙,整個一大團,衝出來之後再猛的散開了,白色的煙霧繞過屋邊的竹子,就好像是電視裏演的仙境一樣。接著卻又漸漸地散開了,都淡了,就什麼都看不清楚了。有或者是那個男孩,他在這個城市中遇到的第一個對他露出善意的人,那個男孩笑起來的時候總是彎著眼睛,帶著暖暖的笑意。
    直到他醒過來,看見已經是夕陽了,看見外麵的大街上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喪屍了,已經可以安然的站在陽光之下了。宸望已經不知道自己睡了幾天了,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手機上還有幾天前政府的公告和他師傅發來的短信,師傅說,還活著嗎?活著就吱一聲吧,師傅還沒有把你教會了。
    可惜,現在已經沒有信號了,想說一聲謝謝都沒有機會了。
    天開始漸漸地黑了,宸望坐在窗邊,聽見喪屍在不停的撞門,不停的吼叫,不停的發出單一而執著的聲音,心中卻沒有半點恐懼。
    宸望走近自己的房間,已經很久沒有人住的房間上麵其實已經布滿了灰塵,不過幸好,那些東西也保存的很好,沒有被扔掉。
    似乎每個人都喜歡在死之前安靜的在看一遍自己最珍惜的東西,那也是每個人心中最柔弱的部分。
    他從床下拉出來一個盒子,順便帶了一片的灰塵,借著微弱的月光可以看見那盒子上麵隱隱約約刻著一個墨字,字跡還有些歪曲,帶著孩子的稚氣。宸望用手輕輕地摸著,冰冷的觸感漸漸地模糊了手心,似乎還可以看見那個男孩笑眯了眼睛,帶著暖暖的笑意。
    盒子裏的東西不多,裏麵都是一些很粗糙的小玩意,如同用草編織的小狗,用木頭刻得椅子,小巧的可愛。
    當初宸望無意中救的那個男孩叫墨墨,總是喜歡安靜的坐在一邊的等著。
    宸望和宸功不是一個學校,宸望放學也比較早,偏偏宸父和繼母也很晚回家,他們誰也沒有提到給宸望配一把鑰匙,宸望自己也沒有提。每次回來時宸望也隻能坐在花園裏那棵樹下等著,那個男孩也會在那裏,陪著宸望一起,直到和宸望一起走上去,一個十八樓,一個十九樓。
    宸望隻是可以從男孩眼中看到善意和溫暖,除了他的爺爺奶奶之外第一個給他這樣感覺的人。
    男孩會斷斷續續的告訴宸望自己的事情,宸望知道的也不多,男孩身體不好,瘦瘦小小的一個人,臉上帶著不正常的蒼白,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一般。這個城市的風很大,起風時,宸望總是下意識的擋住他,墨墨會小聲的說謝謝,後來就不說了,總是在後麵抱住他,輕輕地叫宸望哥哥。
    墨墨除了宸望之外就沒有什麼朋友了,宸望也是。可是宸望至少曾經有很關心他的爺爺奶奶,可是墨墨卻什麼都沒有,墨墨家裏除了一個保姆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春天的時候花園裏的花便開了,偶爾還會有一些雜草,宸望便會用那些草編出小狗,漂漂亮亮的,墨墨第一次看見的時候眼睛都笑眯了,小孩子總是最容易滿足的,看著天色漸漸地暗下去的時候,宸望便開始帶著墨墨回去了,小孩子總是不喜歡電梯,每次卻在爬樓梯爬到一半的時候便再也沒有力氣了,宸望總是忍不住敲一敲他的頭,任命的把他背上去。男孩很輕,每當這時宸望都會不由的心痛,不知道這個男孩過的到底是什麼日子,而宸望不知道的是每當這個時候男孩總是會露出暖暖的笑容,卻也同時笑的有幾分絕望。
    直到有一天宸望收到了這個盒子和一封信,男孩說他要去治病了,要離開了。
    後來,男孩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來。
    宸望一直都明白,男孩的病不會在好了,男孩甚至不敢來見自己最後一麵,男孩怕自己會難過,就好像男孩總是會默默的陪著自己一起等他們回家一樣,男孩是用這樣的方式在告別,隻是這個離別是無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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