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棲桐情定 第二章 聞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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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斜斜打落在鳳子硯鬆鬆挽起的發髻上,挾著冬日的溫度,慵懶的很有味道。
梳洗完畢,鳳子硯起身撣撣衣服,開始收拾去黑暗之森的行裝,黑暗之森嗬,自己曾經呆了五年的地方,五歲那年被人擄走,八年的流浪逃亡生涯有一大半兒都在那裏度過,那些晦澀無光的日子,每想起一次心情就暗淡一分。
“殿下,該用膳了。”莫總管略顯老態卻充滿關懷的聲音傳來。
“嗯,就來。”鳳子硯抽回思緒,對於這個看著他從小長大的老人,鳳子硯總是多了些寬容和真性情。
抬頭看了幻鏡裏驕縱天真的自己最後一眼,不由心下自嘲:“莫說是這周邊的人了,怕是再久一些,連自己也會相信這副霸道橫行不知世事的模樣才是真的鳳子硯。難怪一個小小的因瑞雪獸踏足黑暗之森的借口,也能讓大部分人不起疑竇。”
掩了眼中那一絲感慨,鳳子硯作勢衝出房門,再開口便又是那個人人提之歎息卻又無法真正討厭起來的鳳鳴國七皇子。
“莫叔,一大早的來喚我吃飯,是不是做了什麼本小爺喜歡的吃食?有沒有那個‘芙蓉果子狸’的糕點?還有那個悶烤的‘香酥覆鹿肉’,還有……”
“七殿下,但凡是你愛吃的今兒都備著呢,今日一去,又不知多少日吃不到愛吃的東西,到底是委屈了。隻是這愛吃也要節製,你本身靈力薄弱,怕是吃多了這帶有靈力的食物反而對身體不好。”
“好了莫叔,子硯都記下了,那子硯去用膳了~~”邊說便以極快的速度飛奔而去。
莫叔看著鳳子硯離開的背影,不由想起他未丟失之前的樣子,那時的子硯有著極好的修仙天份,真正的活潑,明媚的一如鳳鳴國的朝陽。丟失了八年的孩子回來時,老管家雖惋惜子硯的天份,卻也一度開心於鳳子硯幾乎未變的模樣,和以前一樣的調皮驕縱,隻是這小霸王的脾性越發的厲害。但三年的相處下來,他卻發現鳳子硯的快樂仿佛戴了一層麵具,因為太過完美所以失了真實。
“罷了。”莫總管輕歎一口氣,“隻希望這孩子以後能過得好。”
用過早膳,鳳子硯帶著自小就侍候在他身邊的金鎮和父皇指派給他的護衛開始向黑暗之森進發,由疾風獸開路的一行人浩浩蕩蕩宛若出遊。至於那些藏在暗處的隱衛,至於派出他們的人的目的,鳳子硯抿唇一笑,總之是會甩掉的,又何必理會。
“啟稟殿下,前方有一小鎮,殿下是繼續前進還是就地整隊休息。”
“小鎮距此多遠?”
“啟稟殿下,若全速前進,傍晚時分便可到達。”
“那便全速前進吧。”鳳子硯揮手示意領隊退下,斜倚在車上,緊了緊身上絨絨的妖裘衣,一副放鬆毫無警惕的樣子。終於要到了嗎?子硯淺淺的一笑,如此,那些明的暗的尾巴就都能甩了吧。
傍晚時分,疾風獸引著鳳子硯一行到了小鎮口,鎮內明顯的靈力流轉,表麵上卻十分平和,鎮門上懸一大匾,上書“迷迭鎮”。回頭看了一眼嚴陣以待的侍從,鳳子硯食指微曲,口中微念,一道金芒倏地射於疾風獸頭部,一向溫順的疾風獸立即開始了異動,隻見它以一種極其詭異的線路拐進了小鎮,身後的車上載著的鳳子硯和隨侍的金鎮也一同進了鎮中。
“殿下,你快看!那些護衛都不見了!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金鎮回頭看著鎮門口空蕩蕩毫無人煙的大路,無比驚惶的尖叫著。
“哦?是嗎,我倒是覺得此處的景色美不勝收呢。”鳳子硯抬頭看著比他還高上半頭的金鎮,一雙眼裏輕輕淺淺的看不出情緒。“去找個店先住下,隨侍就該做好隨侍的事,記住我是你的主子,別越了你的本分。”
金鎮應了聲,慢慢的走在前麵,眼底的驚懼因為過於濃鬱還沒散去,七殿下是知道了嗎?不可能,我明明做的那麼謹慎,更何況他若知曉了又如何會輕易饒過我。碰了碰衣袖中的藥包,金鎮定下了心,開始專心尋找客棧。轉身間卻錯失了鳳子硯那一瞬間洞悉一切的清明眼神。
在客棧大堂尋了一處較僻靜的地方坐下,點了菜,鳳子硯開始認真‘偷聽’堂中的人閑聊,唔,好久沒來黑暗之森了,情報的重要性絕對不容忽視。
“哎,你聽咱們這兒的占星師說了沒,鳳鳴國那個讓人頭疼的七皇子要去黑暗之森!”
“嘖嘖,就是那個十三歲還不守宮禮,縱火燒宮,整日流連民間,整整三年不得安生的七皇子?”
“可不是嗎,你說這鳴鳳帝這麼縱著他,是不是因為他靈力卓然,想讓他繼承帝位……”
聽著旁人在不停的議論著自己,雖說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有種微妙的不適感,放下金鎮奉上的茶盞,鳳子硯起身準備上樓,卻因為接下來的話暫停了行動。
“不過占星師還說了,那個蟠龍國素有嗜血羅刹之稱的三皇子近來也會來黑暗之森。”
“天哪,他來幹什麼?那麼冷血的一個人,要是我見到一定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鳳子硯繼續了上樓的腳步,卻在心裏默念那個所謂羅刹的名字。
龍謹墨,名中有謹,卻行事肆意,隨心所欲。自出生便帶有濃鬱妖氣,成長中更是天賦驚人,整個蟠龍國都以龍謹墨的優秀為榮,然在十五歲時卻不知為何突然發狠,手刃了自己的長兄和五弟,奪了整個帝國的兵權,圈禁了帝王卻並不稱帝,隻在三皇子的位置上,一坐六年,到如今,誰也不知道他的能力到底有多強。
默想過這些關於龍謹墨的傳言,鳳子硯卻不由得有些理解這個素未謀麵的皇子,帝王之家,但凡你有實力,哪裏由得你不去算計,不過這龍謹墨倒是好手段,謀害自己的,提防自己的,索性都殺光了幹淨。
想起父皇書房中蟠龍國皇子們的畫像,印象最深的一副浮現腦中,那是個成熟的男人,刀刻般的五官深邃而英俊,麵部冷漠毫無表情,就算是一副畫都透出了生人勿近的氣息。鳳子硯的嘴角揚起了一絲興味的笑,這樣的人,還真是想讓人見見呢。不過就算是感興趣,也要先把最要緊的事辦了。
想到此,鳳子硯的眼中帶了一絲凝重:“金鎮,你隨我到屋裏來,我有話問你。”
金鎮聽著自己主子明顯疏離了的聲音,想到剛才鳳子硯一口都沒喝的茶,再看到鳳子硯在進了屋子之後明顯陰鬱的麵色,金鎮心下一沉,抖著聲音道:“主子,你是都知道了吧。”
鳳子硯看著眼前的男子,聲音緩緩地響起:“金鎮,你自小陪我長大,我自認待你不薄,中間雖分別了八年,但我想情分總不該減。即使你不念這份情,那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要下毒害自己的正緊主子?”
金鎮在鳳子硯話說到一半兒的時候就泣不成聲的跪在他麵前,人高馬壯的漢子此時落魄的像一條大型的落水精靈犬。在棲桐大陸的人們是不輕易下跪的,即使是對父輩九十度的鞠躬也就是極致的大禮了。
鳳子硯在看到金鎮跪下去的時候就有些被觸動了,金鎮的背叛一直都在自己的監控下,所以早就沒了什麼被背叛的憤怒感,但金鎮此時表現出的極致而濃烈的矛盾情感,竟讓通曉世間百態的他微微有了些迷茫。
看見鳳子硯眼中的疑惑之意,金鎮苦笑道:“主子可知大皇子擄走了我的妻子?”
“嗯,在我發覺你的不對之後我查過你,此事是知道的,所以你是為了她才會向我投毒?”
“大皇子說此藥隻會徹底斷了你習靈力的能力,我又實在是擔憂內人的安危,才會……”
“既如此,為何不向我說出事實?”
“我那時以為主子你沒什麼實力,更何況我實在是受不了失去她的生活,我答應過要護她一生的……”說道後麵,金鎮的聲音已然哽咽不能成聲。
鳳子硯收回了投在金鎮身上的視線,對著虛空叫道“鎏黑”空中如上次在宮中那般飄下了一個身影,不過卻周身滲出淺黑的光暈。
“嘿,小子硯,有什麼能為你效勞的嗎?”
“你帶著他回到鳳鳴國,找到他的妻子,送他們遠離,記住別留痕跡。”
“沒問題,這麼簡單的事情,保證完成。”
看了一貫活絡的鎏金一眼,鳳子硯又將話頭轉向金鎮:“這是我為我們這份情誼能做的最後的事情,總歸我也沒有事情,我們……”話音一頓,沉默幾秒後鳳子硯又壓低聲音接到:“就此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