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醒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想了一會兒，大概是剛剛發呆的時候睡著了，發呆都可以睡著麼？難道是太累了麼。
    轉頭看了看牆壁上的掛鍾，晚上九點。
    秋季的城市，溫差非常大。白天你還能穿著短袖在街上蹦躂，鄙視一下那些在陽光底下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到了晚上，你就得穿上外套，縮著脖子，在呼呼吹的小風中打著哆嗦。
    蘇瑅墨是凍醒的，全身都在發冷，周圍的溫度似乎又降了一些。外麵的雨已經停了，月光照進來，卻沒有照到他所在的角落，越發顯得這屋子冷清。輕輕地在心裏笑了自己一聲，不過少了一個人而已，一個大男人這麼矯情。
    把手舉到眼前看了看，沒看燈看不清楚。不過指間的僵硬感，還是很清楚的感受到。似乎睡得太久了些。
    有些艱難地撐著身子起來，撐得很小心，因為剛剛已經摔了一次。
    腳也有些僵硬，於是先撐著身子往旁邊挪了挪。
    看著地上那一大灘的水漬，不得不佩服自己，在這樣的天氣還能在冰冷的水裏，睡上幾個鍾頭，自己後被自己冷醒了。
    這真是一個冷笑話。
    想到這裏，蘇醫生真的挺神經質的笑了兩聲。
    “嗬嗬——”
    聲音有些沙啞，在這空空的屋子裏回蕩著，還帶著點點的回聲。
    蘇瑅墨哆嗦了一下，媽呀，更冷了。
    趕緊站起來開燈，可小腿今天勞累過度，再加上淋雨後在水裏泡了幾個鍾頭。有些不聽使喚，試了幾次後，蘇醫生放棄。
    要不先去洗個澡，反正自己家裏那麼熟了，沒開燈也無所謂嘛。
    於是半蹲著挪動了起來，可挪了沒幾步，就撞到了離浴室不遠的茶幾上。言姑娘特別喜歡很大爺的兩腳搭在茶幾上看電視，沒次等她老人家看完幾個小時的電視，那可憐的茶幾就得往前挪好幾步。
    今天她沒回來，也沒把茶幾挪回原位。讓倒黴得連燈都沒法開的蘇醫生一頭撞上。
    “可惡……”蘇瑅墨揉著自己撞疼的額頭，“這回先記著，回頭再跟你這個仇丫頭算賬。”
    好不容易一路撞這撞那的挪到浴室，蘇醫生才發覺自己對自己家裏的擺設還真是不夠熟悉。再或者，全被人移動了位置。
    調好了水溫，開了花灑，整個浴室在政企的作用下變得溫暖了起來。
    蘇醫生搬了條凳子慢慢的挪過去。拿了自己的毛巾聞了聞，上麵還有淡淡的味道。到了今天已經非常淡了，不過仔細聞還能辨識出來。托某個姑娘的福，蘇醫生每天用這香噴噴的毛巾洗著澡。每天都會用來擦拭全身的毛巾，剛開始第一天的時候，把自己洗得跟個紅皮猴子似的。從臉紅到脖子，後來慢慢習慣了。雖然味道變得很淡，但這個氣味一直都非常好聞，就像每天睡夢中能聞到的她的味道。
    洗了個熱乎乎的澡出來，蘇醫生已經差不多能活動自如了。手腳也不那麼僵硬，可小腿還是非常酸痛。慢慢走出來開了燈，小心繞過那灘水漬，再去拿了拖布出來，把它清理掉。
    做完這些事，已經快十點了。
    蘇醫生這才想起來自己晚飯還沒吃。這麼晚了也懶得做別的了，隨便煮了包泡麵，打了兩個雞蛋。一個整的荷包蛋，一個打散的蛋花。
    言葉在家的時候從來不願意吃泡麵，除非她餓得不行了。煮的時候也是煮兩次，第一次把湯倒了，第二次再放作料去煮。而泡麵裏的調味包，她一包都不會碰，隻自己到點醬油、鹽。蘇醫生有幸吃過一次，覺得這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難吃的泡麵。
    麵第一次煮的時候已經煮得很軟了，本身的味道也進到了湯裏。可那姑娘把那次的湯全部倒掉，再重新煮次，煮的時間還不短，這麵直接被她煮糊掉了，再加上隻放點醬油鹽，味精也不吃。煮出來這泡麵的味道，簡直是人間一絕啊，跟吃某種分泌物一樣，想著都惡心。
    那時候問她為什麼這麼折騰泡麵，她還理直氣壯的說：“不怕幹燥劑中毒啊？！”
    蘇醫生翻了個白眼，現在活在這世上什麼東西不中毒，雞鴨肉禽流感，豬肉注水，魚肉有毒，素的大米轉基因，白菜一個蟲洞都沒有……幹燥劑算什麼？估計是其中最不毒的。
    老子以後要是快餓死了也打死不吃人肉，人一生吃了那麼多毒品，那人肉吃進去，估計跟鶴頂紅差不多的效果。
    想著想著，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不管中不中毒，泡麵麼就應該這麼煮，不然多對不起自己的胃。
    再看看牆上的時鍾，已經將近十一點了。
    找了塊幹毛巾，胡亂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再把毛巾攤在枕頭上，就這麼睡了。總是忘記買風筒，總是讓言姑娘頂著她那頭及腰的頭發，在房間裏晃來晃去的找幹毛巾。平時用的那條，估計就是枕在自己腦袋下邊的這條。那味道還挺重，不過催眠估計不錯。已經習慣了聞著她的味道睡覺，忽然她不在了，怕是自己睡不著。
    蘇瑅墨慢慢閉上眼睛，明天打電話跟她道歉，叫她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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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M1：00
    蘇醫生睜開了眼睛。
    輕輕歎了口氣，又睡不著了。
    剛剛閉著眼睛，腦子裏冒出了許多東西。有最近的，也有以前的，有關於言葉的，也有關於那人的。他下意識的想讓自己腦袋放空些，可是失敗了。
    於是到現在為止，還沒睡著。
    蘇瑅墨坐起身子，煩躁地撓了撓頭發。沒有風筒，洗頭洗得太晚，頭發還處在半幹半濕的有些黏糊糊的狀態。讓蘇醫生覺得非常不舒服。
    於是穿鞋下床，去陽台那兒，透透氣。
    午夜的小區，靜悄悄的。
    老區年輕人不多，無論是對麵那棟還是自己所在的這棟，都全熄了燈。隻有門口門衛那裏還亮著微弱的燈光，蘇醫生可以想象，門口那胖門衛，又在流著哈喇子，打著瞌睡。
    好在隻要有人從他身邊經過，他便能醒過來。不然這小區，得是這個城區最危險的小區。
    城市的夜晚，不是那麼好看。
    天空泛著淡淡的紅色，在蒙蒙的灰色裏參雜的紅色，看久了覺得讓人犯惡心。天上永遠隻有一顆星星，有時候連那僅僅一顆都看不見。記得剛來這個城市時，這樣的天空，讓他恐懼。沒有任何一盞燈的房子，像是一個個黑乎乎的盒子，透著微弱的光，影子一般立在那裏。
    城市夜晚絕對不像電視劇裏那樣，車水馬龍，繽紛的霓虹燈。一過10點，它便會回到它該有的樣子。沒有了白天的人氣，冰冷黑暗才是它的真麵目。
    不遠處是紅燈區，那一整條街一到晚上全是紅色的，充滿了神秘的曖昧。
    此刻站在樓上看那兒，卻是像地獄一般。紅色的燈光隻能微微照出人臉的輪廓，模糊的麵孔，在那條短短的街道上，幾個幾個的湊在一起，扭曲的搖擺著站立著，像油鍋裏的惡鬼一樣。
    蘇瑅墨到現在為止，都很不能理解為什麼言葉夜行時要一個人去那種地方。這樣的地方，隻會讓人的心更茫然，更亂。
    站了一會兒，覺得眼睛有點糊，蘇瑅墨揉了揉。
    大概是想睡覺了吧，他想著。慢慢的走回臥室去，走的不是很穩，有點像喝醉的人。蘇醫生也沒想別的，隻是想著，是不是因為自己看那地方看得太久了，讓自己在家裏走著路都能像那裏的人一樣。
    一頭倒在床上，才覺得頭有點沉。
    於是不一會兒，便慢慢睡了過去。
    睡了不就，便開始做夢。夢見自己也像言葉一樣走在那條紅色的街道上，走了沒一會兒，便慢慢開始有人跟著自己。起先沒注意，可等他在回頭看的時候，跟著自己的人多了許多。害得他不得不開始慢慢的往前跑去，後麵的人便追著他跑。
    他跑了好久，跑到自己脫力，後麵的人還在追著。
    就在他快要倒下時。
    聽到了一陣電話鈴聲。
    “喂？——”電話那頭的人用極其不耐煩的語氣說道，“蘇醫生，你今天是要翹班麼？！”
    “什麼……”蘇瑅墨迷迷糊糊得應到，發出的聲音低沉沙啞，讓他差點認不出來這是自己的聲音。
    “你……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