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夜行 第八章 留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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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走進來一個男人,看起來四十歲不到,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西裝,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可就在他進來的那刻,客廳嘰嘰喳喳的三個人,忽然都停下不說話了。
言葉和張爺爺都低頭專心咬著手裏的點心,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蘇瑅墨此時卻沒了吃點心的心思,因為那人正看著他。
言葉的小舅舅,名字叫做葉辰。今年37歲,未婚。為人很嚴肅,從去年開始,言葉的每一個朋友,他都要親自看過,雖然嚇跑了不少。
“您好。”蘇瑅墨尷尬得打了打招呼。
“小白臉?”葉辰挑眉,瞪了一眼想溜的張爺爺,“你怎麼不告訴我來的是個男人?”
張爺爺驚得站起來,小小聲的說:“這個您不用擔心,他是言葉的閨蜜。”
老爺子說完看了蘇瑅墨一眼,湊到葉辰耳朵邊說:“是個男玻璃,原來在言葉隔壁的學校呢,讀書那會兒還認識。”
聽完這話,葉辰臉色明顯好了不少,走過去摸小貓似的摸了摸言葉的頭:“我去換衣服,你們隨意。”
等人上了樓,張爺爺拍了拍胸脯:“嚇死老人家我了。”
“我舅舅一直是這樣的,你順道也幫我瞅瞅,看能不能幫忙找個舅媽。”言葉拍拍蘇瑅墨的肩膀,“沒伴的老男人滿身的低氣壓啊。”
張爺爺在一旁聽到抬手給了言葉一個爆栗:“臭丫頭怎麼說話的呢!”
言葉打著哈哈,帶著蘇瑅墨去餐廳。
葉辰穿著件休閑T恤下來,可整個人還是繃著的,一臉麵癱像。
晚飯也沒有蘇瑅墨想象中的長餐桌與西餐女仆。幾個人圍著小圓桌,吃著一桌子的家常菜。言葉和張爺爺邊吃飯邊鬧騰,被葉辰一人送了一個爆栗。蘇瑅墨咬著筷子看著這一幕,有種很懷念的感覺。
“我們家一直都是這樣,無論發生了什麼。”葉辰輕輕的說,“吃好了麼?”
蘇瑅墨指了指自己,歪頭——我麼?
葉辰沒理他,擦了嘴站起來:“吃好了來我書房,二樓右邊最後一個房間。”
說完起身上去了。
蘇瑅墨看言葉,表示不解。
言葉和張爺爺皺著個眉頭,趕鴨子似的吧人趕上去:“趕緊的,你讓他等得越久,他殺氣越重。”
蘇瑅墨聽了縮了縮脖子,一路小跑上二樓。
房間裏,葉辰正坐在椅子上看著一份資料發呆。
蘇瑅墨敲門進去。
“你幫我查個人。”葉辰的語氣,有股讓人不能拒絕的壓力。
蘇瑅墨有點摸不著頭:“您怎麼……”
葉辰把手上的資料亮給他看,蘇瑅墨發現這是自己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葉的每一個朋友,我這裏都會有一份詳細資料。”葉辰站起來把資料遞給他,“你應該知道這孩子有點問題,所以很多事情我得先防著。”
蘇瑅墨臉色鐵青的翻著這份資料,上麵居然有那件事……
“你聽小葉提起過她的父母麼?”
蘇瑅墨壓著怒氣,盡量平靜的說:“她說,度蜜月去了。”
葉辰聽了笑了,笑得有點苦澀:“其實也差不多,近期不會回來是麼?”
蘇瑅墨點點頭。
“她父母不在了。”葉辰點了根煙,吸了一口,“去年走的。”
蘇瑅墨愣了,來的時候還聽言葉和張爺爺笑嘻嘻地說著夫人的事,竟然已經不在了。
“然後小葉就睡不著了,閉上眼睛就會做噩夢。有幾次嚇得差點從窗台上跳下去,逼得我不得不在她房間裏裝上監視器。”
“我要你幫我找的這個人,叫冉冬。是個縱火犯,殺死言葉父母的罪魁禍首。”
“您怎麼覺得我能查到這個人呢?”
“因為他是言葉的前男友。”葉辰抬起頭看著他,“是不是和你那位很像,同樣的不擇手段?”
蘇瑅墨握著拳頭,壓著脾氣沒說話。
“照理說言葉應該很恨這個人,可是那天在法庭上竟然沒有指控他的故意殺人罪。”葉辰歎著氣說道,“於是這個人被判了無期,現在還活著。”
“然後呢?查這個人做什麼?”
“從言葉身上找出這個人故意殺人的證據。”葉辰彈了彈煙灰,“不然我們這些被留下來的人將一直活在夢魘中。”
葉辰指指樓下的玫瑰園:“你看它們很漂亮吧。”
“那場大火,把原本的花叢全燒了,是張爺爺一棵一棵從別處移植過來,還有這房子所有的擺設、裝飾。他那麼大年紀了,房子每個角落的東西他都記在心裏,然後重建了一個。口頭禪更是變成了我姐喜歡的,連著愛好,習慣。”
“我每天眼睜睜的看著他兩瘋,這滋味就像惡夢一樣。”
蘇瑅墨歎了口氣:“我隻問一個問題,為什麼你覺得言葉會告訴我呢?”
“你沒發現麼,你倆很像呢。”葉辰把煙熄了,“有些東西,已經走了就追不回來了。而在自己身邊的那些,不珍惜,也會隨著時間流掉。到頭來什麼都是一場空,後悔都來不及”
“我聽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有空就陪著言葉吧,順便查查這個人。”葉辰從抽屜裏找出另外一份文件遞給他,“下去和他們說話吧,我有事會聯係你。”
蘇瑅墨轉身開門出去,又被葉辰叫住。
“還有件事,你如果知道小葉的生日就當忘了吧。別幫她過生日。”
蘇瑅墨關門,靠著牆癱軟的坐在地上,開什麼玩笑,這關老子什麼事啊。抬手捂著心口的地方,有些疼。自己似乎從很久之前開始,就是個爛好人,爛得傷己傷人。
這裏還能聽到言葉和張爺爺的笑聲,蘇瑅墨呆呆的聽著,似乎有點理解葉辰的感受。抬頭看看四周,溫馨得讓人發寒的擺設,每天住在這裏,聽著這虛假的笑聲,隨時都能讓人瘋掉。
PM21:00
蘇瑅墨一個人坐了出租車回家。
剛下樓的時候,又聽到張爺爺說:“廚房的壁櫃裏麵有個白色的牛奶壺不見了,我們明天再去找一個新的,免得夫人回來看不到。”
言葉在一旁笑嗬嗬的說好。
蘇瑅墨聽了感到一陣惡心,逃也似的出來,攔了車打電話告訴言葉,自己有事先回去了。回頭看著那棟圍著玫瑰園的白房子,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回到家,倒在床上。蘇瑅墨第一次覺得,家裏是個讓人輕鬆的地方。
看到自己拔掉的電話線,想起臨走時葉辰說的那句話,鬼使神差的插了回去。等了一會兒,電話沒有響。蘇瑅墨甩了甩頭,覺得自己有點神經質,但卻沒有再把電話線拔掉。
洗了澡換上睡衣,拿起葉辰給的那份文件看了起來。
入眼的是一個男生的照片,看起來和言葉差不多的年紀,長得白白淨淨的,穿著件淺藍色的T恤,笑得很陽光的樣子。這樣的人,居然是個縱火犯,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蘇瑅墨自嘲的笑笑,自己碰到的那個似乎也是這樣。
往後翻了幾頁,無非都是一些獎狀和品行優良的記錄。直到最後一頁,寫著一個孤兒院的地址,和聯係方式,上麵有除了冉冬的名字還有一個名字引起了蘇瑅墨的注意——李惠晴,似乎在哪裏聽到過。
一陣困意襲來,蘇瑅墨收了文件,關燈睡覺。
樓下站著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