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顯近日查清三年前裴冉少人放火的緣由，心裏久久難以平靜，他曾想到裴冉當年可能經曆了什麼讓他極度痛苦的事情，以至於他如何也不肯回到皇上身邊，可是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那樣的事情。
    要告訴皇上麼？他有些遲疑了。
    他站在壽安宮的外廳，透過珠簾看著正在專心謀劃追回裴冉的皇上，他坐在案前，滿懷鬥誌。
    他愛裴冉，是的，愛的無法自拔，甚至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可是，就這樣慫恿他繼續下去麼？
    追回了裴冉又怎樣？繼續不停的傷害麼？
    李元顯長籲一口氣，事情終究是要水落石出的，皇上有知道真相的權力，或者，知道以後才會學會怎樣去愛。
    “元顯，是你麼？進來，朕有話問你。”裏麵，傳來皇上硬朗而勃發的聲音。
    李元顯掀開簾子進去，拱手作揖道：“皇上。”
    皇上的心情看似很好，滿臉掛笑，展示著案上的紙張：“來，給朕看看朕擬的這套計劃如何？”
    “皇上——”李元顯欲言又止，止步不前。
    司馬曜察覺到了他的不對：“什麼事？”
    李元顯又是一陣長籲。
    司馬曜明顯不悅，眉毛一豎，眉間一個川。
    好吧！李元顯再次抱拳：“稟皇上，屬下私自徹查了一下三年前裴公子火燒孤院，殺人的緣由。”
    如今李元顯重提此事，司馬曜警覺其中必有緣故，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
    司馬曜咽了口唾沫。定下神色，專注的看著李元顯：“說！”
    “皇上可知那孤院是什麼地方麼？”
    “孤院？有什麼不對麼？”
    李元顯啼笑皆非，是啊！一座孤院會是怎樣的地方？皇宮之中還有什麼是皇上不知的？
    但是跟了皇上這些年，李元顯是真的相信皇上全不知情，否則，他知道皇上再怎樣，也不至於做到這個地步。
    無心犯下的最不可饒恕的錯誤。
    “那所孤院是曆來處置後宮之中犯了大錯的妃嬪或宮女的地方，到了那裏的妃嬪的處境還不如被打入冷宮的妃子。
    那個地方陰晦黴臭，常年不見天日，更無人打掃，早已破敗不堪，冬日入內，便如冰窖無異，更別說住人了。
    尤其那裏，不但環境惡劣，更無人照管，更談不上吃飯，如果想討得一口飯吃，往往有妃嬪拿身體與看守的侍衛們交換，才勉強換得一天生機，通常打入那裏的人，都會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李元顯邊說便觀察著皇上的表情的急劇變化，不待皇上的痛楚有喘息的機會：“皇上可記得那兩個被殺死的侍衛？他們是太後身邊的人，據說那兩個侍衛死時好像——好像沒有穿褲子。”
    有的話不必說的直白，隻這麼一句，就讓司馬曜的腦子頓時當機，隨即轟鳴一片，身體幾乎坐立不穩。
    “什麼？你是說，冉兒他——”司馬曜捂住臉，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眼神透過指縫遊移在地磚上。
    想象著裴冉在破爛腐臭的屋子裏，無助的痛苦掙紮的樣子，一定絕望吧！否則為什麼，為什麼——
    “要不是我放走他，他早就燒死在那冷宮裏了。”
    “皇兄，你知道麼？那天火海裏，他抱著雙膝坐在牆角，目光渙散……我不禁在想，是什麼可以讓一個人如此絕望？我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心疼的滋味，那麼你呢？”
    目光渙散，目光渙散……
    他都懂了，一下子都明白了，驕傲的他遭受著如此的奇恥大辱，所以他殺了那兩個侮辱他的侍衛，所以他想把自己燒死在那個破屋裏。
    司馬曜痛苦的閉上眼睛，他隻是想冷落他幾日，隻是這樣，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天子腳下，心愛之人，任由被之踐踏……
    “啊——”司馬曜突然頭痛劇烈，就在這時，日月神玉的光束相撞，也把他塵封了許久的記憶，那陰謀中鎖住他記憶的那道鎖打開了。
    有時，人真的不能完全不相信命運，例如，他記憶的回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