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聲音一聲高過一聲，驚得一邊的舒魚緊緊地攥住自己的衣袖，身子不住地顫抖。他承認，小八說的沒有錯。他確實曾是細作，可慕容程祥許諾他願為他成皇的那天，他便投了盛鳴，再無二心。他也確實曾要去害歐文亞楠，取來商秦最厲害的毒藥，可誰知卻被小八喝了下去，奄奄一息之際，竟被歐文亞楠再度救活。當然，這其中的事情，小八也都知道，卻都沒有告知歐文亞楠，更沒有告知慕容程祥。
    舒魚緊咬著嘴唇，渾身顫栗。直到如今，說不後悔都是假的。可事情做了便是做了，他後悔也無濟於事。良心不安也隻能日複一日地施行善事，好安慰自己曾經肮髒的心。
    “啪嗒”一聲，牢獄外突然傳來響聲，兩人轉身一看，竟是不知何時已然到來的慕容程祥。
    慕容程祥身著紫裝，眉頭緊皺，滿臉不解地盯著牢中的舒魚，眼中都是陌生與不敢相信。
    “陛，陛下……”舒魚喃喃地叫喚出聲，有種天塌下來的錯覺。
    “細作？下毒？殺人？”慕容程祥慢慢走到舒魚的牢門前，盯著舒魚紅腫的雙眸，冷笑道，“朕的瑜公子，小八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
    舒魚一瞬間癱坐在地上，避開了慕容程祥審視的眼神，麵如死灰。
    過了一會兒，舒魚沉下氣，顫抖地輕聲道：“若是微臣說不是，陛下相信麼？”
    “說實話！”慕容程祥大吼道，驚得旁邊拎著籃子的劉顯德也是渾身一顫。
    舒魚慢慢抬起頭對上慕容程祥的雙眼，嘲諷地笑了笑，“陛下不相信微臣所言，微臣也自當是無話可說了。是，一切都如小八公子所言，舒魚是商秦的細作，舒魚也曾多次下毒謀害亞楠公子，隻是舒魚未能得逞而已，還請皇上降罪，殺了微臣吧。”
    “陛下……”小八忽然出聲。
    “你給朕閉嘴！”
    小八本想出言勸阻，卻不料被怒火中燒的慕容程祥給堵了回來。他雖是不喜歡舒魚，但舒魚對慕容程祥的情義他都看在眼裏。誰都可以責怪舒魚，唯獨他慕容程祥不可以！
    “小八今日私自探獄，朕便不予追究。來人，送小八公子出去！”慕容程祥眥目欲裂，說出的話語怒氣衝天。
    小八見這慕容程祥簡直是無可救藥了，當即開口道：“我有先皇欽此的令牌，誰敢動我！還有一點，皇帝陛下，小八手持令牌，不管是廷尉府牢獄還是皇宮，小八都是可以自由出入的，這是先皇欽賜令牌的特權。所以今日小八前來探獄，並不違反我朝任何一向律法。”
    “大膽！”劉顯德叫道。
    “先皇欽賜令牌在此，你一屆小小宦官也敢跟本公子叫喚大膽！”小八厲聲厲色，劉顯德當即嚇軟了腳跟，踉蹌著跌倒在地。
    慕容程祥被小八盛氣淩人的架勢吼得稍稍回了神，慢慢踱到小八麵前，一字一頓道：“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小八對上慕容程祥的目光，指著一邊死灰的舒魚冷笑道，“就算是這天下的人，都討厭舒魚，都指責舒魚，你，慕容程祥，也不可以如此對他，因為你沒有資格。”
    舒魚聽聞小八這麼說，微微抬起頭，眼中露出一絲殺意。
    小八望著慕容程祥緊皺的眉頭，譏笑道：“慕容程祥，你到底有什麼好？你的戰功是建立在無數將士的屍骨之上的，你的皇位，是踏著兄長的屍骨之上登上的，就包括你心中那麼一點所謂的情感，也都是拉著別人，給你當替身得來的！”
    小八一手指著舒魚，大聲道，“我很恨他，是因為他害過我家少爺。可是你不能恨他，是因為你沒有恨他的理由！就連他這次下獄，也都是因為你，慕容程祥！奉勸你一句，如果不能把人保護好，那就永遠不要將他留在你的身邊，那樣，受傷的不是你，隻會是他！”
    “不要再說了。”舒魚出聲，隻是聲色沒有多大的起伏，充滿疲憊。
    “我可是在幫你說話，你應當感謝我，而不是製止我。”小八回道。
    “我說請你不要再說了！”舒魚聲音大了些。他扶著一邊的木床站了起來，望著有些呆滯的慕容程祥，輕聲說道，“陛下，您請回吧。謀殺的事，總要有個人來擔當罪責。陛下一直將天下安康看得比什麼都重，所以這次，也請陛下謹慎抉擇吧。”
    舒魚說完，眼淚掉落。他長歎一聲，笑道：“陛下，對不起。這次，是微臣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