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喂？”
    “葉，是我，少白。”
    “有事嗎？”
    “沒什麼，晚上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東西嗎？我送過去給你？”
    “隨便。”
    “那你下個星期會回來嗎？”
    “行程是張秘書安排的。”
    “啊……這樣啊……”抑製不住的失望，他呐呐地回道。
    “還有事嗎？”
    “沒，沒有了……”
    不到一分鍾……
    秦少白看著手機裏這個打了無數次的號碼，不禁苦笑。
    是啊，他很忙啊。像這樣簡直像是陌生人的沒有營養的對話，他一直都覺得自己肯定已經習慣了呢。可為什麼在對方一次又一次地敷衍後，自己還是犯賤到每天打一個電話隻是為了想聽聽他的聲音而已呢？
    有時候他也有一種衝動，想著大步上前扯住淩葉的領帶，然後大聲地告訴他：別拚命工作了，咱回家！
    但是，那真的隻是一種衝動，一看到兩眼因為疲勞而泛紅的淩葉，他就舍不得。
    舍不得因為自己的任性讓他為難
    舍不得令他皺眉
    舍不得讓他難過……
    或許有人會覺得他傻，沒錯，他就是傻，傻到陶醉其間。
    二
    他不知道原來淩葉也是會在晚上的時候回來的，隻是剛好這天到來時，他剛好不在家罷了。這也不是一個巧合，他在這個城市本來就沒有也就沒什麼朋友。還記得六年前，淩葉還隻是一名經理，憑他的頭腦有今天的成就一點都不讓人覺得驚奇，他為他感到驕傲極了，嗬嗬，淩葉可是他最大的資本啊……現在的淩葉冷靜，一絲不苟地把那麼大的一家公司打理的有條不紊，很多很多的優點都是以前的淩葉所沒有的。他喜歡現在的淩葉，但他更喜歡以前的那個淩葉。那個毛躁到接個吻都能臉紅個大半天的淩葉，那個在他不開心的時候會講冷笑話來逗他笑的淩葉，那個一有空就抱著他的淩葉……想到這裏，他不禁感到有些好笑，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媽了。現在的淩葉和以前的淩葉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啊，陪在他身邊的人一直都是自己啊……
    難道都是他在自欺欺人嗎？
    那就自欺欺人吧。
    隻是，淩葉，是你說過不會再讓我感到孤單，你騙人。
    三
    秦少白給自己找了份工作，一份單純裝載貨物的工作。他好歹是個男人，所以他想用自己賺的錢給淩葉買份禮物。
    他仿佛聽到某人曾經在他耳邊嚷嚷著：你就知道做好人，我的禮物呢？
    當時的他一笑置之，人都是他的，有沒有禮物又怎麼樣。
    但是他現在隻想要一個答案，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離淩葉到底有多遠。
    畢竟很久沒有這麼大力度的勞動了，秦少白說穿了也隻是個知識分子，和那些經常搬貨物的人自然是沒法比。不一會兒，手心就被拉開了幾道口子。
    他愣了愣，隻得苦笑，自己還真是手無縛雞之力。
    等秦少白回去的時候已經淩晨四點多了。他見到了淩葉，那個連續一個月沒見過的淩葉。他好想說些什麼，隻是喉嚨幹的厲害。手中的傷口提醒他，他什麼也不能說。可能是因為自己的表情吧，男人很快發現了那個傷口。淩葉冷著臉將他的手消毒，包紮，動作十分迅速。他是不會忘記的，玲也是為了以前那個迷糊的自己才學會這些的。現在淩葉也是一句話也不說，也沒問他去哪了，怎麼受傷了之類的問題。他該是慶幸吧？慶幸自己出去打工的事情沒有被他發現，慶幸他今晚回來了？
    秦少白很享受兩個人獨處的時間。雖然現在他的手受傷了，但是他卻可以用眼睛來勾勒他的麵部輪廓。淩葉的發，淩葉的鼻子，淩葉的嘴唇……一切都是那麼熟悉，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他的全部世界。
    他真該感謝上帝講這麼完美的淩葉帶到這麼平凡的他身邊。
    然而難得的溫馨場麵沒有持續多久，淩葉就走了。秦少白沒有出聲挽留，夠了……隻要他沒把自己給忘了不就好了嗎。
    看著沒有關嚴實的門，秦少白突然想到男人像以前那樣躲在門後突然跳出來嚇他的樣子。隻是，現在，門的後麵隻是黑暗。
    撫了撫還有他餘溫的手，秦少白笑的很暖。
    四
    六月十五日，秦少白一生中永遠也不會忘記的日子。就在六年前的那天，他和淩葉在一起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對男戒握在手中，直到它們也溫暖起來，他會高興的吧？男人一定會皺著眉任憑自己擺弄自己的雙手，無奈的告訴自己他還有事情要做之類的，那種隻會對自己才會顯露的表情。於是他可以告訴自己，其實淩葉一直離自己很近。這麼一想，他的心情一下變得好極了。
    今天天氣不太好，雨下的淅淅瀝瀝的。秦少白一路小跑，他多麼希望立刻出現在男人身邊，將這份禮物親手戴在他的手上。他多麼想告訴自己，自己也可以擁有幸福啊。
    昏暗的天空，一團團的烏雲肆n。u。e在空洞之上。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莫名的腥味。相比較起雨聲，在車來車往的十字路口，與機械的撞擊聲，人群慌亂的尖叫聲反倒讓這幅畫麵顯得不那麼突兀了。秦少白隻聽見自己以血肉撞擊鋼鐵的聲音，腦袋中便都是嗡嗡的回響，
    從前在電視上看過很多這樣的畫麵，車禍在各種濫情的肥皂劇八點檔裏出現，刺激著已經麻木了很久的神經。隻是當現在躺在這裏的是自己的時候，那種痛的感覺真實的可怕。
    真的和電視裏一樣呢……
    秦少白不經有些想笑，現在他躺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他甚至可以聽的到平時聽不到的聲音了。
    他想爬起來，卻發現全身軟綿綿的，滾燙的液體就抵在自己的喉嚨口，腥味一絲絲地滲入神經末梢。到了這個時候他以為自己會感到絕望害怕，隻是現在除了想睡之外還有些不甘心。
    等到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已經夠到手機了。
    果然還是……走不了啊……
    他費力地打通了電話，還好，電話沒有摔壞。還好，老天爺給了他機會。
    回撥，按鍵，簡單的動作卻仿佛用完了他一生的氣力。
    “喂？”男人冷清的聲音在雨中格外清晰。
    “葉……，是我。”果然，一張口就……秦少白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他現在肯定很忙，還是不要因為自己讓他擔心好了。
    “恩，有事？”淩葉邊打字邊漫不經心的回道。
    “葉，你能來接我嗎。”秦少白的胸腔發出悶悶的聲音，讓他的聲音很是模糊。
    “我現在走不開，錢剛剛我叫秘書打你卡裏了，想吃什麼想買什麼自己去買吧，還有，記得自己打的回來。我還有會要開，先掛了。”
    “我不要錢！”他幾乎是狠狠抓住電話朝著另一邊吼。
    “少白，別這麼任性，我答應你，晚上我一定回來。”淩葉皺皺眉，似乎適應不了一向溫柔的秦少白第一次這般強勢。
    “但是……”但是，他走不回去了。
    淩葉，淩葉你聽到了嗎？這次我真的走不動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走到你身邊了……
    他把手機握的死死的，卻忍不住流淚。黑色的天空慢慢與他的視線混合在一起。秦少白困極了，他緩緩閉上眼，夢中，淩葉有著一頭零亂的黑發帶著溫暖的笑意正在楓樹林下向他招手……
    雨中……
    那對被壓得變形的戒指發著冷光……
    淩葉……
    到底是你傻
    還是我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