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遊之菩提無果  第七章 又相逢,薄燈古刹春雪寒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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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風滿袖,又到一年春好處,萬紫千紅。
    我倒了杯春風綠擺在書案上,有落花飛過,停於窗口,我起身拈來,細細聞著,暗香撲鼻,暗想流年匆匆轉眼舊廟換新人,隻歎花雖有花語,終究不解言。
    “住持,有貴客到訪。”忽有一小僧說道。
    “請戒持師叔前去便是。”我說道,未放下手中的花瓣。
    “可是。。。。。。”
    “知道了,我準備下就來。”
    這幾天常有香客秉著敬愛佛法為由,偏偏讓我起香齋敬,又說悉聽佛法,願贈金銀許我大佛金身常豔。其實不過想試試我這年輕的方丈是不是徒有虛名罷了,倒笑我不學無術,難為寺之梁柱。
    其實我心知來者不善,怕是那日我捅了耗子窩,這道士倒也不一定都清閑。
    我披上袈裟攥了串佛珠便走了出去。
    那人背朝大佛,輕衣白衫,手中的小扇輕輕搖擺,顯出一副飄逸灑脫的樣子,可不知怎麼的我竟覺得這背影是這般熟悉。
    見我來了,那人轉身說道:“聽聞方丈佛法精深,得戒難師父真傳,在下世為凡人,心中難免有所煩悶,特與此處叨擾方丈,還請方丈為我辨析平生,這十萬白銀且當我敬於佛祖以承寺廟香火。”
    童須。
    我心中默念。
    一瞬間,我便感到心中像是丟了什麼東西,怎麼,你師父才來過,你便迫不及待了麼?我當那日是場妙不可言的夢,隻怪自己不願從夢中醒來罷了,也當是自己是瘋了,才這般想念夢裏的味道,倒像是熟悉得真正發生過一樣。
    “施主善心,佛光自然照應,有何世俗困擾,不妨去邊上偏房小坐,慢慢說來可否?”我恭請道。
    “方丈客氣,請。”
    有小僧麵前引路,到了偏房便走了出去,我囑咐他泡兩杯春風綠來。
    我問他有何困惑,他且說世有兩情相悅,卻道雙親相阻,囚了小姐上了閨房,此去多日不曾相見。
    我說出家人四大皆空,施主問了人間情事,佛門弟子既不能解也無法解。
    “方丈又豈能不知,佛門即是紅塵,你我同立於紅塵之中,哪有解於不解之說,你且說來,我洗耳恭聽。”他依然不依不饒,竟搬出了佛門即是紅塵的典故,那是當年敝寺高僧禪和所作《閉門書》裏的一段,禪和於平生落日之年念想了來去種種,更是自己袒露了曾經對一個人的癡癡念想,當時隻以為是禪和的愧欠和對佛祖的懺悔。
    “施主見笑了,我既入了佛門,自然五蘊皆空,不圖虛妄,早已忘卻了紅塵,施主所言小僧不敢苟同,還請施主恕小僧修為尚淺不能為施主排憂解難。”我雙手合十,叨念阿彌陀佛。
    他見狀,有些氣憤地在屋裏走了走,將手中折扇一扔,便說說道:“說的輕巧,戒善大師,你敢不敢在佛前發願立誓,從此清規加身,五戒持法,青燈古佛,孑然一身?”
    我睜眼看了看他,便看到了正進來送茶的小和尚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小僧雖年紀尚輕,但來佛門已有十餘年頭,清規自然早已加身,五戒也已經持法,青燈古佛更不用說,施主若有些疲累便在此喝杯春風綠休息一下,小僧參禪時間已到,恕不相陪。”說著我便走了出去,小和尚戰戰兢兢地在一旁放了茶水便退了出來。
    “若海,你當真這般絕情?有了方丈了的名頭便以為當真成了佛門弟子?你配嗎?”那人突然怒吼道,我的耳邊傳來杯盞被打落的聲音。
    我心如絲結,一陣春風帶寒,吹散了佛龕上的焚紙,吹滅了佛前跳動的香燭,皆說參禪悟佛念平生,我竟也悟不透自己的心。
    一瞬間,我靜止了,好像時間也靜止了,任憑春風梨花帶雨零零散散吹落了一地,誰也沒有理會,來來去去的僧人和香客隻是站在一邊,或低頭掩麵而泣,或立於門口眺望遠山,或跪於佛前長久不起,或敲著木魚有口無心念著經。
    是啊,我配麼?
    不知為何,很邪惡的念頭滿上我的心口,似乎萬般有力的一股氣敲打著我的胸腔,我想我必須快些上前,不對他做點什麼還真是說不過去。
    我邪邪地笑了笑,轉身時他已不知所錯,麵目呆滯竟有些無語凝咽,我便靠近他耳畔說道:“我配不配豈輪得到你來說,這天下蒼茫數千萬人,誰能判定誰配不配,倒是你換了道袍來我佛門,此番作為與你師父當日無異,何苦自取其辱?”略一思索,我又說道:“倒不如和你同歸佛門,你我花前月下暫相逢,也勝卻人間無數呐。”話中帶笑意,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親昵的氣息繞過他的耳畔,顯然他有些意想不到地顫動了一下,倒吸一口涼氣,許久才問了這麼一句:“那日,他真的來了麼?”
    此話一出我便知曉那日他師父來寺中挑釁他原是不知情的,倒也難為了他師父瞞著他單獨出來,還和我在山腰巧遇,他若知曉必定笑我眼拙。
    “他來不來不要緊,反正你來了便是了。”我嘴角上的邪佞戲說了夢裏的狂歡,反正夢也好,真實也罷,於今日,我便讓這美夢成了真又能如何,此後你怨我也好,辱我也罷,紅塵若於佛門齊肩,那麼試問這天下可還有什麼可以清靜的地方?
    “你。。。。。。”他竟不知該如何回我。
    天空被濁雲蓋滿,空氣冷得有點不像話,雪若白得沒有一絲瑕疵便是成了汙物。
    “佛門乃清修之地,公子你若動了情愫,這裏恐怕不便久留,寺後有一客房,公子若不嫌棄不妨去那裏小住幾日,等這雪化了再下山也不遲。”我故意大聲說道。
    他也沒再說,隻是把原本屬於我的那杯春風綠如狼吞虎咽地喝了下去,不,應該用灌了下去來形容更加妥帖,當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茶。
    天黑得好快,大陣大陣的風吹了進來,寺裏不得不早早點了青燭,關了門。
    除了他還有別的香客也留住下來,好在之前修繕了幾間草舍,如今勉強還能住得下人,晚飯的時候怕香客們出入不便,便命了小和尚把晚飯挨個送去,正走到他的房間前見小和尚捧著米粥和饅頭進來我便接過來,示意他先回去。
    我在門口張望,紙糊的窗戶又能擋住多少嚴寒,草舍裏雖有被褥卻終歸擋不住入侵的嚴寒,待到積雪覆蓋時又不知該有多冷,別家好歹是幾個人一起住,倒是難為他獨自一個人了。
    心裏想著已是初春時節為何還下這般大的雪,腳卻不自主地踏了進去,見他坐於臥鋪之上,眉眼似乎了閃著淚光,徘徊於我心裏數久的話終於忍不住說問口:“他待你如何?”
    他抬眼看我,忽然站了起來,然後又似乎想到了什麼,最終還是坐著不吭聲。
    “這裏涼,去我那兒吧。”
    我也不管他跟不跟來,不管他想些什麼,不管他做什麼打算,有些話總歸要說,就好像有些人安在心口上總歸是放不下。
    我轉了轉了手中的念珠,抬眼望天,任大顆的雪花落滿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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