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遊之琴師歎  第一章 大火漫燒公主恨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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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火漫燒了整整八個時辰,從天明燒到了天黑,寺廟的僧人在拚命地救火,師父卻直奔三藏經閣,怎奈火勢太猛,師父未能進入。救火的僧人看見師父禪坐於菩提樹下,隻說道“劫數難免!難免劫數!”
    大火也終於將三藏經閣焚化,千萬的藏書,以及師父鍾愛的那副男子的畫像也被作孽的無情大火吞噬得一幹二淨。
    眾僧聽到方丈這麼一說也坐在菩提樹下,大火夾雜著參差不齊的梵唱將發佛下的生命置之度外。
    沒有人想到我,大師兄沒有,師父也沒有。
    說什麼菩提道禪心。
    說什麼普度眾生。
    都是狗屁!
    有善忘的和尚,必然也有善忘的佛陀。
    善忘的佛陀終於忘記了我。
    我隻感覺到周圍的溫度極高,似乎融化了一切,外界的凡火如同三昧真火一般怒燒著有著悠久曆史的寺院。
    我差不多快窒息了,眼睛裏充滿了淚水,命理所說的十年劫數沒想到竟這麼早了,這該死禪和和那個賤人的劫數,與我又有何幹,為何要應驗到我的身上呢。
    邊上的怒火向條火龍一般圍繞在我的周圍,燒化了銅佛,也燒化了我的身軀。
    本以為我就這樣葬身在無聲的火海中,後來卻感受到周圍有一陣陰涼的氣息籠罩著我,我睜開朦朧的雙眼看到一條清晰的路,沒有火、沒有痛苦、更無凡塵舊夢一樣的慘痛存在,我便一躍而起朝路的盡頭奔去。
    長久的埋壓和周圍的高溫導致我體內的水分盡失,好不容易看到眼前出現一條小溪,竟也在離溪半米的地方暈厥了。
    待我醒來卻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道觀。
    道觀內道音高唱,戲說四海眾生,虐唱民間凡人。
    我起身看見黃銅的鏡麵上一張被燒黑的臉,伸手一摸,刺辣的感覺席卷全身。
    這張臉算是廢了!
    從此再無童顏俊貌,也無俊俏小和尚。
    我不難過,一點也不,我看著一張英俊的臉卻有一顆熟視無睹的善忘的心,我的心便已經死了。
    邊上的門被推開,推門而入的是一個相貌平常的老道,他的胡子拖得老長,卻因為年事已高看上去和藹可愛。
    “醒了?”老道說道。
    我看著他,隻言未發,說過仙的善良能勝過佛的仁慈,那我之前修什麼佛呢。
    “你難過嗎?”老道又問。
    我搖搖頭。
    門再一次被打開,一位年輕的小道士拿著些素菜走進來,“師父,素菜已經備好。”
    “放著吧。”老道說完,小道士便退了出去。
    我看著端上來的齋飯,無非是兩個饅頭,一疊青菜,一碗稀粥。
    “吃點飯吧。”老道說,“我們看到遠處的山頭燃起滿天的大火,想著清晨誦經的時候香燭自然斷裂便想著定是上天告訴我們人間性惡在屠戮蒼生,修道者雖六根清淨卻也不好視蒼生於水火而不過,便趕去大火的地方。誰料在溪畔發現了你,見你奄奄一息,整張臉被大火燒得麵目全非,便把你救了回來。”
    “寺外可有僧人在?”我問。
    老道搖了搖頭,“寺廟被燒,寺中早已人去無蹤。”
    我不敢相信,如此善麵的僧人竟然眼睜睜看著寺廟被燒毀而不顧,那還修什麼佛,修什麼慈悲心。
    “廟是僧的家,家被毀,僧又該前往何處呢,便隻好四海為家了。”老道說道。
    我也終於明白,寺廟雖是僧人落腳的家,卻不是心的家,僧的心在人間,先四海為家,品眾生疾苦,方才普度眾生。
    “謝謝……道長。”我說,我也不知道該稱呼他什麼才是最好的。
    幾日清休,我便覺臉上的燙傷開始結痂,臉也變得腫大起來,裏麵堆積了厚厚的膿水。
    閑得無事可做,便起來四處遊走,看見道觀並不大,看見道人都很友善,看見道堂一塵不染,看見映天蓮花別樣紅。
    “施主,你怎麼出來了?傷還沒好,趕快回屋裏去。”一名不知名的小道士走了過來,我看見他頭上的道冠,便問他是否也和我一樣剃度出家。
    小和尚告訴我,出家為道,心塵不染便好,修得一顆慈善心,救得一方苦難人,於是否剃度並無多大關係。
    我暗笑仙佛修行,怎能重外而不重心呢,是我想太多了,有無頭發不過是一種標記罷了。
    正聊著便聽到觀內響起古箏的輕彈聲,便問小道士是誰在彈奏。
    小和尚說是觀中師父在彈奏古箏,是謂“修性”。
    我便好奇問道:“道觀中可以撫琴麼?”
    小和尚笑了笑,琴不過是身外之物,善假於善物,修心修性,便是修行。
    我謝過小和尚,聞著琴聲一路尋去,便見一池塘邊上的亭子內有一老道在撫琴。老道脫去可道觀,盤紮的頭發霎時合裝,隻是發色依然花白。
    “你來了。”老道說道。
    “道長好。”我雙手合十,躬身問好。
    “你聽我剛才的琴音如何?”老道士說道。
    我思索了一會兒說道:“琴音嫋嫋,時而如泥牛入海,時而如天馬行空,急之時,如剪如風,悠之時,如泣如訴,感覺人的魂就這麼被你給勾走了。”
    老道聽後大笑,“若真能勾魂,為何隻勾了一個?”
    我直言不諱地講道:“實不相瞞,我並非是被你的琴聲勾來,而是被你琴聲中的悲喜所感,才不覺前來,誰料到此聽得一聲破音,思緒便戛然而止了。”
    老道聽了也不生氣,“如何聽得破音?”
    “當我聽你彈琴的時候,思緒便跟著你的琴音在走,你撫的每一根琴弦,走的每一個音符都是我思緒的牽引者,可是突然一個音就像是奔走的馬車突然停止了一樣滾入我的耳膜,便覺得破音與此,思緒便不再雖琴音所走了。得罪之處,請老道長勿怪。”說著,我再從雙手合十作揖。
    老道聽罷哈哈大笑,那笑聲嘹亮豪邁,如同暮鼓晨鍾獅子吼一般。
    “小施主,老道我修道近五十年,撫琴近四十年,從未遇到能聽我破音之人,今兒竟於你這麼個知音,也算是老道修道所得的善果,不知你可願意拜我師父?”
    我本想這答應,這幾日的所聞所感,令我感覺改投道家似乎更符合我的天命,可心裏卻有一個聲音,一生隻種一菩提。
    老道士看出我的遲疑便說道:“入了佛門便不能入道門,但是學琴卻可以拜師,此番不拜學術之師,而拜學藝之師,也不枉救你一命,緣分一場,終歸也能成為師徒,可好?”
    我高興地磕頭行禮,此去整整三年,我便於三塵觀或對月撫琴看流雲,或聽花細語賞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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