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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初入紅塵幾萬裏
    蘇嫵久立於紗窗之下。竹屋處於翠竹環抱之中,如洗碧空之下。屋外全是竹子,無人踏足,大概因為季節的關係,竹葉蕭條,寂寞凋零。屋內物甚大多用竹條編造而成,光滑沒有毛刺,淡淡竹香在鼻息之間繚繞。一張竹製矮幾上放著筆墨紙硯,紙上留有淡淡墨跡,筆毛處也被墨給染黑,矮幾邊上放一張竹藤簟,想必之前都有人用。為了能隨手拿到書,書架就放在坐於簟上觸手能及處。輕紗床幔,隨風搖曳,一張竹條床若隱若現。臨窗放了一張古琴,極是普通。一間屋內沒有別的東西,到也是必需品一應俱全。屋內有微微落塵,蘇嫵嬌嫩的手一摸,除了灰塵之外還有一根墨黑的長發。想起隱白一頭灰白的頭發,不自禁地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想不到師父是竹屋藏嬌。”
    蘇嫵隨意地走在屋內,書架上滿滿的書,手指挑了一本看。
    “暝影功。”翻開瀏覽了一下,照著書上,試著做:“踏落無聲:沿少陰之脈,通達絡氣;行少陰心主之後……”丹田之處隻覺有一股熱氣,通心脈,直衝腦部,略微有些不適,收功調息。
    蘇嫵袖手一揮,盈盈無聲,全身輕飄飄的。輕輕抿嘴一笑:“原來是輕功,想不到古代真的有輕功,輕飄飄的,被人欺負,逃跑也好跑一些。”蘇嫵運氣用功,在屋內隨性行走,速度極快。
    翻開第二層,上麵寫著:“蜻蜓點水:……”
    屋外。隱方修驚詫地看著屋裏的蘇嫵,道:“怎麼可能?簡直不可思議。”
    龍緣塵靜靜地站在隱白旁邊,不置與否。
    蘇嫵越練越覺得這功夫之精妙,體內似乎有一股內力,試著靈活運用,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蘇嫵感覺到有人站在屋外,心中猜想,一定是師父。拈起一根小竹簽,運用內力向屋外射去。她知道師父一定能躲過去。
    隱方修隱隱感到有一絲力射來,輕巧避過。但由於速度太快,自己沒有防備,竹簽擦破了衣袖。
    龍緣塵輕輕一笑,輕身而去。
    蘇嫵從屋內出來,歪著頭看隱白。
    隱白覺得渾身毛毛的,畢竟是被一個小女孩這樣看,從不太習慣。
    蘇嫵燦爛的一笑,露出幾顆小米牙,調笑道:“師父竹屋藏嬌哦,也不給青嫵看看未來師母,這樣不好。”蘇嫵聽著自己稚嫩的聲音還真不習慣。
    隱方修為難地笑了笑,蘇嫵不得不承認——笑得很難看!“哪,哪裏,有,有什麼竹屋藏嬌啊。”
    蘇嫵也不繼續詢問,隻是一笑而過,道:“罷了,既然師父不願說,青嫵也不深究。再問下去也就乏味,無趣得很。事情總要留一個神秘感,讓人慢慢探尋,才會有趣。說穿了,沒意思得很。這事,師父心裏清楚就好。”
    隱白看著蘇嫵,一雙清靈的眼眸,覺得自己在這雙眼中藏不住秘密,深邃得隨時會把他看透。虧得她有如此覺悟,看得最清楚的其實是眼前這個小女孩啊。
    蘇嫵轉身步入屋裏,又突然轉過頭來,摸摸肚子說:“師父,不是說給我能東西吃嗎,你怎的空手而歸啊?”
    隱白苦苦地笑了笑,說道:“我,我……”
    “不用我我你你的了。”蘇嫵截過隱白的話頭,“師父,後屋有吃的,你忘了吧。不勞你出去找了”蘇嫵微微笑了笑,似是想讓隱白安心。其實,有些事情不必說破,說破了也沒什麼好處。
    隱白的眼底有著渾濁的黃,現在他已經看不分明著世間的一切了。也許以前可以,但現在,他在現在的立場之上是不能以旁觀者的身份來看待的,他愣了好久,終於說出一句:“以後我會定時來看看你的。”
    “嗯。”蘇嫵輕輕地點了點頭。
    十年後。
    天如同一塊黑幕,寥寥幾點星閃著隱約的光,聲聲蟬鳴讓欲睡的人心煩,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可偏偏有人就是能在這樣的環境裏靜下心來。
    “竹裏居”被蘇嫵改作了“歸遠居”。因為“竹裏居”太過直白,聽名字就知道,竹林裏的居所。想起劉長卿的《送靈澈上人》:蒼蒼竹林寺,杳杳鍾聲晚。荷笠帶斜陽,青山獨歸遠。就改作了“歸遠居”。字是蘇嫵親手題的,字跡清俊豪放,瀟灑自如,絲毫不拖泥帶水,恰有一分傲然世間,超凡脫俗的意味,不似一般女子般拘束。在慕筱同小時候,因為家庭環境,她就和爺爺練就了一手的好字。
    蘇嫵臨窗而坐,白衣勝雪,膚如凝脂,唇如櫻瓣,黑發如瀑,不施粉黛,隻有一根雕花木簪將秀發隨意挽了一個髻,似是隨意地彈著琴。蘇嫵手指撥動,琴音如流水般琤瑽而出,似是平淡,似是沉悶,有時又似是到高潮處,輕亮明快,有時又一如萬丈懸崖上的孤草一般寂寞,低低緩緩,他鄉思故人,隻是作鄉音。不想,說不想便能不想嗎?
    十年來的日子,沒有人會知道她的孤獨,她也沒有那種紅塵踏破事態,也沒有像林逋以梅為妻,以鶴為子的高潔心誌,隻能以二十五弦彈夜月,卻是不勝清幽卻飛來。
    十年裏,蘇嫵不做其他事的時候,做得最多的就是彈琴,也彈出了自己的心得。琴聲依舊,沒有變化,這就是十年來的心情。本以為好不容易得個公主身份,不用發愁。卻沒成想,呆在這竹林裏,自己已經以最大限度找樂子。比如:捕蛇、煉毒、練功,彈琴、看書、寫字、采藥……可這些都耐不過十年光景,寫字寫得那一方硯台都見了底,看書看得滿架子的書都翻爛了,捕蛇捕得和蛇做了朋友,有事向蛇傾訴……
    沒見過那個公主當得這麼悲哀的。
    子夜時分即將來臨,蘇嫵走出竹屋,夜風勾起衣帶,清麗的素顏在淡淡的月光下多了一分冷意。蘇嫵腳尖一點,人已至懸崖之下。這個懸崖是在來這的五天後發現的,時常有生出許多珍貴藥材。蘇嫵斂袖,皓臂白皙柔嫩,似乎吹彈可破,讓人無法不為她心焦。蘇嫵小心地爬上懸崖,雖然她有輕功,但是一步一個腳印總是有一種成就感,而且也可打發時間。
    紫冰蓮,這種花總是在子夜開放,隻開一個晚上,如同曇花一謝,卻比曇花還難見。隻有在開放的時候采下來,用玄冰封住,才得以保存開花,有解百毒,延壽命,護精血的功效。
    子夜甫至,蘇嫵攀上懸崖頂,輕輕吐氣。卻見紫晶菡萏,冰蓮驚現,帶著似真似幻的幽香。
    蘇嫵借著月光拿出懷中玄冰製成的盒子,將紫晶蓮采下,放入盒中。下意識地將兩隻手都騰出來,碎石崩落,沙石入眼,眼中因為有異物而難受。身體下墜,將玄冰盒揣在懷中,本想運功,可感覺到懸崖之下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便任由身體下墜。
    感覺到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裏,還有淡淡的女子體香。揉開了眼,身體已然安全落地,一個白衣身影悄然離去。
    “信不信,你現在走我也能追上你。隻有等我將你的麵紗摘下,你才肯站在我麵前嗎?”蘇嫵離開之前淡淡地說。
    龍緣塵站住了,慢慢地轉過身,看見蘇嫵一臉笑咪咪,奸計得逞的樣子。
    蘇嫵看不見麵紗之下的表情,但可以感覺到麵前的人沒有生氣,笑意盈盈地說道:“我第一次見你,可你不是。”
    龍緣塵悠悠的開了口:“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蘇嫵不加思索說道:“第一次來這的時候我知道不隻有隱白一個人,而且那個人還是個女人。當暝影功練到第七層的時候,我隱約知道了你會和隱白一起來看我,因為你離我太近了,後來就都刻意注意過。”
    蘇嫵感覺麵紗下的臉笑了一下,龍緣塵接著問:“那今天是特意設計引我來,所以故意告訴隱白你要來采紫冰蓮?”
    “一半一半,我是真的要來采紫冰蓮。我已經等了好幾天了,一直都來這懸崖等紫冰蓮開。但是我也是真的想見見你。”說完,蘇嫵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龍緣塵試探著問:“你想知道我是誰?”
    蘇嫵搖搖頭,輕輕地說道:“不想!我隻想見見你。”蘇嫵對於那種不知道對方是誰,對方在暗,自己在明的處境很沒有安全感,不管是慕筱同還是蘇嫵,她都是惜命之人。
    她要知道,她對她是否有威脅!
    龍緣塵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看著麵前這個聰慧的女孩兒。脫去了從前的稚氣,一張清雅的臉精致得無懈可擊,美得脫俗,可這樣的臉下有著一個異魂,使她多了一份冷然。心裏還是對她有抵觸吧,畢竟她是那個女人的女兒……
    她恨,恨那個女人,連同她的女兒……
    這些年,她一直提醒著自己,這是她的女兒,縱使她身上流的血不是她的,但是,這靈魂是的,這靈魂是的。
    可是,她的樣貌,一天天,一天天地成長,越長,越是像,真像。
    兩個人之間安靜的可怕,還想會失去什麼似的。龍緣塵問道:“你為什麼不想知道我是誰?”
    蘇嫵燦爛的一笑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壓抑,道:“不為什麼。有些是知道的多了,講得明白了,反而會令心更痛,更難過。”
    龍緣塵轉身離去,蘇嫵沒有攔著。
    蘇嫵一覺清醒,安靜地躺在床上。她在等,等隱方修。十年間無一意外,隱方修每月都會來試她的武功。
    如他所料,隱方修站在門口,。
    蘇嫵淡淡地說:“師父,你這次要試的是布陣,還是輕功?”因為稍稍用了內力,所以即使聲音不大,門外的隱方修也能清楚地聽到。
    蘇嫵開門出去,隱方修在院裏的木椅上坐著。縱使不是親人,也做了十年的師徒,總會有絲絲懷念。隱方修咬咬牙,說道:“今日,你便離開這裏,是她說的。”
    蘇嫵不明白,為什麼是現在,讓她走。雖然在見過了她之後覺得自己不會那麼簡單一輩子呆在這裏到老,但為什麼是現在。她的功夫練到現在雖已不弱,但也未夠火候。如果自己是她的棋子,也要先練到位,不是嗎?
    蘇嫵隻是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蘇嫵看著這房裏的東西——這房裏什麼也不想帶,太累贅。隻拿走了盛開的紫冰蓮研磨成的粉和隨身攜帶的銀針,還有一些毒藥,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走到海邊,看向一望無垠的海麵,第一次感覺到陽光是那麼真實。好像,在這十年裏沒有享受過一次那麼真實的陽光。竹林裏沒有這麼烈的陽光,溫度沒有太大變化,要不是看竹筍一次又一次絡繹不絕的抽出筍尖,還不曉得春夏秋冬呢。現在看來,這個自己生活過的地方景致還是不錯的。張開手掌,想抓住一絲陽光,卻又想起隻是無形之物。幽島淒清,紫竹颯鳴,遠山靜臥,一片綠如仙人潑墨點染在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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