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良人不離 93 畫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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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頭山在很久很久以後,也沒有變成一處焦土。折枝亭自然毫發未損的屹立不倒,仍舊晃晃悠悠這那處牌匾。至於師爺帶著的人馬一直等到了天黑,也沒有捉來一個逃竄的活口。
心下覺得疑惑的師爺終於忍不住這種守株待兔的徒勞,轉而率領人馬登上了小山。一路上沒有發現任何燒焦的屍首,反而是人去樓空的一片狼藉。憤恨不已的眾人索性隻好又放了一把火,燒幹淨了折枝亭的一草一木,回去之後含糊交差,說是匪徒自己畏罪焚了老巢,然後下落不明。
這件浩浩蕩蕩的剿匪事業也因此告一段落,不再有人提起它的任何。師爺自認倒黴的重新準備了一份嫁妝又把女兒送走了去,也就是不了了之的選擇了不再計較。
尚槎再一次蹬上馬背,在無人近前的時候,又恢複了以往的把式,不再是叫夏千非的書生了,一路戎馬倥傯的就跑出了這兩個縣地。心想雖然沒有追兵,但是的確不好說會不會有人被抓住供出來他。於是陷入了半是逃難間的尚槎趕緊勒馬,隨便找了一個攤子問路,打聽著這裏離黎國的地界還有多遠。
尚槎自然是想知道這邊到駐邊的軍營的遠近,但是沒辦法直接發問,所以隻好委婉的表達一下。得到的回答雖然不甚清楚,但是也足以明示了,就算是慢慢走,這裏到黎國,不過就是半個月的光景了。
慢慢走——當然要慢慢走,走的太著急有什麼好處?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消磨,所以尚槎就是這樣想著,然後就開始了緩慢的行進。
第一天夜裏,尚槎敲開了一家很小的客棧的門。因為尚槎覺得手裏沒有什麼錢啊——其實是他不是特別清楚手裏那十兩銀子和五十兩銀票的分量,以為這是再小不過的數目,一定要省著些花,雖然事實上大可不必。
隻是這家小店也太寒酸了一些,居然是個“雞毛店”。倒不是“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而是太過簡陋,連取暖的東西都沒有,隻能鋪些雞毛。這種落差對於當年養尊處優的尚槎自然是如同從天堂墜落地獄,但是對於已經當過了階下之囚和上山落草的他來說,其實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在這樣寒酸的環境裏,尚槎居然還能安眠一場,可見適應能力還算是可圈可點。
尚槎正在信心滿滿的向著軍營進發——盡管他並沒有想好自己該編造何等的言辭來進行入伍之事,可他現在還顧不得考慮這些,畢竟車到山前才會有路。與此同時的燕祉祾雖然依舊是穩坐帝位,卻要麵對一個很頭疼的事情。
這件事情便是選秀,先皇已經歸天了三年有餘,再孝順的兒子也該娶妻納妾一番了不是?所以燕祉祾無論如何推諉,都不得不麵對潮水一般湧來的選秀圖冊,看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燕祉祾勢必會要開一次選秀之事,然後擴充後宮,是時燕祉祾的宮裏隻有他當時納進來的五名女子,隨隨便便封了妃嬪——反正他連這些女人是誰都認不全,因此沒有什麼好多說的。
真想一把火把那些女人的畫像燒成灰,燕祉祾當然不會對選秀感興趣。但是規矩還是不能破,作為太後更是要幫襯一番。因而傅瑾來到了錦隆宮,隻是她進門的時候,燕祉祾正在守著一個小爐子,專心致誌。
“皇上在做什麼?”太後發問道,“在寢宮裏生這爐子做什麼?”
“問母後安,”燕祉祾並不抬頭,隻是嘴上說著,手裏卻不閑著,認認真真的攪拌著什麼粘稠的東西,“哦,朕在熬糖。冬麗來,看茶。”
燕祉祾從來不會說“上茶”這兩個字,以前是因為怕叫那人聽錯,現在是因為怕讓自己聽錯。顛來倒去,反正都是錯,何苦難為自己,不如就換一個稱呼。
“熬糖又是要做什麼?”太後歎了一口氣追問道,“皇上不好好的專心政事,怎麼倒是學起了工匠,做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太後娘娘莫要埋怨陛下,”冬麗這時過來奉茶,“陛下終日勤勤懇懇,有時還會通宵達旦的批閱奏章呢,這不,昨天也就睡了兩個時辰。奴婢看了都著急呢,可皇上還是不聽勸。”
“這樣可是不好。”傅瑾搖了搖頭,“皇上自然是要以社稷為重,隻是龍體更加珍貴,一定不能太過勞累——話說回來,皇上熬糖可是為了畫畫?”
“母後說的不錯,這馬上就要好了。”燕祉祾說道,“母後可是想要一幅什麼畫來?兒臣可以給您做一個。”
“不要不要,皇上你自己玩就好……”傅瑾微微一笑,模樣倒是像在哄一個小孩兒,“哀家今天過來,是有正事要說的。”
“若是兒臣猜得不錯,”燕祉祾拿著銅板的手並沒有發抖,聲音卻是清冷了許多,“母後大概是為了選秀一事而來吧?”
“皇上一向英明,自是不錯。”傅瑾說道,“哀家前來,正是為此。”
“母後可是要囑咐兒臣一些什麼?”燕祉祾依舊忙活著自己的事情,“莫非待選的姑娘裏麵,可是有您的娘家人?”
“不會的。”傅瑾的聲音先是很堅定,後來又變作淒清,“外戚之事,哀家還是懂的,何苦找人來和哀家一樣重蹈覆轍?倘若哀家與先皇不是青梅竹馬長大的情誼,隻怕還落不得如此安穩。”
“母後這話言重了,”燕祉祾舀起來一勺糖,在銅板上慢慢的滴落糖汁,“父皇與您,伉儷情深。琴瑟相合,舉案齊眉。”
傅瑾不言,就這麼看著他的動作,一氣嗬成之後女人輕聲開口,“你畫的尚沁,很好看。不過,尚沁從小到大好像一直都很好看,連去世的時候,都看不出一點兒老。”
“尚大人很喜歡糖。”燕祉祾淡淡道,“人中龍鳳,還是詩句裏說的那樣,‘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不說他了。”傅瑾抿了抿嘴唇,“打岔,明明說的是你選妃的事情。”
“那這就更沒有必要說了,”燕祉祾薄薄的說道,“有什麼好講的呢?倘若母後要兒臣納妃,就像當年的逼迫一般,那麼兒臣無言以對,自然會從命。隻是立後一事就不要講了,反正兒臣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