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良人方遇  1 尚家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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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盤古開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因此,話說不詳之時,天下有國,號為“炎”,是謂炎國。
    炎國國姓為燕,以火德王天下,色尚赤,禮製完備,規矩分明,重法尚儒。王已數代,明主不乏,昏君非無,然江山穩固興旺,新近傳位至尋帝不過幾年,帝諱璵珣。
    熟悉或是不熟悉作者的人都以為,這是作者又要開始修史的節奏了——可是,我們要講的,完全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故事。現在這個皇帝什麼的,和下文沒有什麼格外特別的關係,雖然不是重要,但是實際上連個配角的級別都不夠。
    因為,我們即將走進了那扇大門的匾額上,題了兩個燙金的大字,“尚府”。
    京城大戶尚家,何止是整個京畿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除非老兄你不是炎國的屬民,不然哪兒有不知道尚家的緣故。雖說“身在國都不言官位,人居商港不說家財”,可是尚家足夠有這兩個談論的資本。立身已久的家族人丁雖然不盛,但綿長的歲月曆經,可是至少與這個不很年輕的王朝同齡。
    而自炎國立世到如今,尚家始終屹立不倒。不過,如果說一個家族能夠有無數種出名的方式成為名門望族,那麼尚家很不幸的選擇了農耕社會裏的末流產業,也就是最簡單的賤民的發家方式——經商。
    戰火之中的倆錢買仨錢賣的投機倒把,憑借敏銳的戰略投資眼光,尚家的先祖在炎國的開創者最困難的時候予以援助,得到了“世代從事皇商”的這一一本萬利的回報,不能不說值得。
    如此一來,家財萬貫倒是有了,但是“士農工商”的論資排輩實在是叫人尷尬,雖富不貴是一種心靈上的折磨,叫世世代代的尚姓男兒的尊嚴抬不起頭來,門楣雖大,但是立不起來。
    但是這一局麵經過了數代百年的努力之後,終於在尚家的某一輩上得到了扭轉,尚家也因此步入了“富貴雙全”的階層。
    書中才有黃金屋,尚家人終於也有人暮登天子堂了,高中榜眼,做了京官。先是編修,再一步步的熬到了侍郎,最後官居大學士,絕對是前無古人的平步青雲了,但是此時尚家並沒有迎來第二次立名的機會。
    而這位尚家中了功名的第一人的兒子和他的老子也差不多,最後官位到了尚書。尚尚書這個名字聽著雖然別扭,但是尚尚書的兒女們都很爭氣,而尚家的另一次揚名也正是由於尚尚書的二公子。
    因為尚尚書的二公子,是炎朝立國以來,第一位連中三元的科舉之人。一場科舉中會元解元加狀元的報喜聲先後進了同一家宅院的事情還是本朝的頭一遭,這著實令尚家聲名大噪了一場。
    尚家的大致情況就是如此,洋洋灑灑的介紹概括為八個字就是“曆代皇商,三代入朝。”
    尚家第一位入仕途的子孫正是尚槎的曾祖父,而那個連中三元的曠世奇才,是他的二叔。這些無法選擇的出身,是人力後天不能改變的既定事實。尚槎很早就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就像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是父親所取,無可更改,任由他撒潑打滾,百般哭鬧,也絲毫不起任何作用。
    “尚槎”——“尚”是祖宗家法的姓氏,“槎”是木筏。尚槎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得到這麼一個名字,據他父親大人的解釋這是由於他的母親的胎夢的緣故——因為她身懷六甲的時候,夢裏出現了飄飄蕩蕩的兩隻小舟。
    別的娘做胎夢好歹能夢見個金童玉女什麼的人物討討吉利,預兆個好彩頭,偏偏這尚家的媳婦就得遇上兩條船,請來的解夢的瞎子還非得附會這是“直掛雲帆濟滄海”的吉兆,寓意“一帆風順”,真是為了銀錢什麼話都敢扯出來。
    不過巧的也是,診脈的結果是那個日漸隆起的肚子裏,的確懷著的也是雙胎。更難得的是最後能夠足月的生下兩個白白胖胖的小子——隻可惜長得不怎麼像。
    但除了小模樣長得不太一樣以外,兩個孩子可真就是沒一點兒毛病可挑,不似一般新生嬰兒的皺皺巴巴,眉眼未開,粉粉團團的猶如玉琢雪砌,像是剛剝殼的蛋白一樣的嫩,生的極好。
    其實這也不奇怪,幾代名門的尚家正室,門當會對自是必然,因而這夫人也是出身大家閨秀,那模樣自是溫婉清秀,懷胎十月時又受著百般優待,如此養出來的孩子,如何能不周正喜人。
    而這對雙胞胎裏的小兒子就是尚槎,那個和他長得不像的胞兄,名字叫做尚桴。
    “桴”和“槎”的意思差不多,無外乎也是小木筏的意思。夫子就曾經曰過“乘桴浮於海”,不過尚槎心想,倘若至聖說的是“乘槎浮於海”,可能他的名字聽起來也會收到和現在的尚桴一樣的文才效果。
    隻可惜夫子終究沒有改過口,隻說過那麼一次的“乘桴浮於海”,因而尚槎也就是尚槎,連介紹個自己的名字都要解釋半天。不似尚桴那般瀟灑簡練,著實令他懊惱。
    但是還有更氣人的事情,讓本來就已經很艱難的人生愈加被逼無奈。那就是尚槎的名字很不幸的和一個常用詞組相碰撞。
    因為“尚槎”二字,音即為“上茶”。
    這也就是尚槎為什麼一哭二鬧三上吊也要改名字的原因了——與名字同音的詞語使用頻率如此之高,這種實在是無法分辨究竟是在叫誰的呼喊,令尚槎時常徘徊在“自作多情”和“無禮失敬”的邊緣中,苦不堪言又無處發作。
    但是這個名字給他帶來的最痛苦的記憶,還是在尚槎剛剛明白自己名字的時候。身處繈褓裏的小嬰兒尚不能言,隻是達到能夠聽懂話的地步——也就是一旦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就會扭著頭轉動眼睛循聲而望。
    所以當時的尚槎,每一次聽到家中待客時主人家去吩咐婢女上茶的時候,就會東張西望,結果最多隻能看到姿容嫋嫋的美婢端著一些茶壺茶碗茶盤之類的器具,並沒有人有在找他的意思。
    失望之餘,這個事實也不禁令當事人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一直有兩個疑問,一是難不成家裏還有一個和自己名字一樣的人——而大家偏偏都喜歡找他,所以每次叫的都不是自己;二是對自己的歸屬性質產生了深深的懷疑——難道他實際上和那些瓷杯是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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