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O•M•G！”
“阿夕！子寒哥竟然是你的親哥哥！？還有……你從小和外公外婆住竟然不是因為父母早逝？我的天，信息量太大了！還有！咱們高貴冷豔的班主任竟然是你朋友！？你什麼時候鎖定目標伺機而動的？我這個好友就這麼不可靠嗎？你都不跟我說？！”
將繆風清帶進一間空客房讓他收拾一下行李，竺夕一出門所麵臨的就是莫飛爆破音外加唾沫四濺。
竺夕低下頭在莫飛的全棉外套上蹭掉臉上的唾沫星子，然後豎起食指在莫飛的印堂上使巧勁戳了幾下，直到把莫飛戳得連連後退，站到了一個讓竺夕滿意的地點，他才讓食指與莫飛拉開距離，然後在莫飛眼前晃了晃。
“第一，我覺得沒必要那麼精細的去跟你敘述一個我並不喜歡也沒有義務去介紹的人，即使他是我的親哥哥，對我來說也隻是個血緣相近的陌路人。”
竺夕又豎起第二根手指在莫非眼前晃晃。
“第二，對於兩個可有可無，多他們不多少他們不少，記住也毫無意義的人，並且我確定你和那兩個人不會有任何交集關聯，就更加不需要跟你說了，更何況你從來也沒問過我。”
莫飛一下抓住竺夕的兩根正以剪刀狀擺動的手指，“我那不是怕傷害你幼小的心靈嘛，我聽說沒有父母的小孩很敏感的！”
竺夕兩指一使勁就把莫飛的四根指頭反箍住了，順便做出了一個萬分遺憾的表情，嘖聲道，“不，那是你這隻住在井底的小青蛙一直沉淪在青蛙爸爸和青蛙媽媽的溫暖懷抱中長大，以為全世界都像你一樣幸福，從來沒想過跳出井外去看今日說法。
可不是所有父母都會讓孩子感到幸福，所以像你這樣和我當了這麼多年並且自詡很了解我的朋友，一直以來都找錯了重點。”
鬆開莫飛的四指，竺夕又伸出了第三根手指，“第三，從剛才的對話中你是如何察覺到我和你‘冷豔高貴的班主任’真的是朋友的？即使撇開這個不談，我和班主任的確是朋友，但是你也該記住多少人無數次跟你說過一件事情。
我每次告訴你一件很少有人知道的秘密，這頭我話還沒說完，那頭你就差點拿著老師忘記帶走的迷你音響對全班進行廣播了，你每次想告訴別人一件鮮少聽聞的事情的時候，恨不得在你的話的前麵加上中括號世界。
所以如果沒有特別的必要，我不會跟你說的。”
莫飛扶牆，“我有那麼沒節操嗎？”
竺夕攤手，“至少每次我看見的都是這樣。”
莫飛一邊以扶牆狀慢動作癱坐於地，一邊可憐兮兮的用犀利的小眼神試圖召喚回竺夕所剩無幾的友愛。
“好了，”竺夕拍了拍軟癱成泥坐在地上的莫飛，抓住他的手把他拎起身來，“我知道你不是那麼藏不住事情的人，每次都是和我鬧著玩的，說出去的事情也都是無關緊要的，就是看你剛才好奇心滿滿語速那麼快的八卦，覺得很好欺負，於是就開了一個玩笑。
走吧，進我屋裏。”
莫飛立馬跳起來擰了竺夕胳膊一把，一臉憤怒的呱呱直叫。
聽著逐漸遠去的腳步聲與吵鬧聲，竺子寒倚著牆壁，俊美的麵容緩緩勾勒出了意味不明笑意，緊貼在身側的雙手握得青筋暴突，修剪得整齊秀氣的指甲陷入了手心，纖細卻鮮明的血絲沿著拳頭的紋路暴露在了空氣中。
最終，竺子寒放開了五指，靜靜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沒關係，不管是陌路人還是親人，隻要我還喜歡你，就不會放棄讓你接納我的決心。’
懂得放棄是個好習慣。
這樣既不會傷了別人，也不會讓自己變的難堪。
……
“抱歉，今天隻能請你陪我吃泡麵了。”
“沒關係，是我麻煩你了才對。”
“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是是，我知道了。”
莫飛懶洋洋的躺坐在竺夕的床上，兩條手臂抱著軟綿綿的枕頭。
相對而言繆風清就更拘謹了些，他端坐在沙發上，不知所措且全身僵硬。
竺夕熟練地將三盒方便麵的塑料包裝撕開排成一排，將紙蓋各撕開一半把調料包和叉子拿出來，麻利的撕開調料包倒進所有麵裏，然後轉頭看向二人。
“你們要火腿腸嗎？”
莫非爽快的點了點頭。
繆風清猶豫的點了點頭
竺夕立馬拿出了三根不知從何而來的火腿腸和水果刀，迅速的剝開火腿腸的外皮，以手當板，將火腿腸切成均勻的小塊，看得繆風清繃緊了神經，深怕竺夕的手被劃開。
切完火腿腸，竺夕再一次回頭，“你們要蔥嗎？”
“阿夕……你不會還把蔥藏到你的房間裏了吧？”莫飛的腦門上瞬間吊起了三根黑線。
“沒，我沒那個興趣，剛才玄關那裏有一袋剛買的大蔥，可能外婆忘記帶進廚房了，我就順手抽了一根上樓，到底要不要。”
“你洗幹淨了嗎？”
“好了，我知道你不要。”
“別別別，我要！”
竺夕側頭用眼神詢問繆風清。
繆風清點頭。
蔥就沒法用手了，一不小心竺夕很有可能會切破手，於是竺夕拿起了剛才在廁所擦洗過的新剪刀每個麵裏麵都剪一點。
“你們要雞蛋嗎？”
“不會吧哥們兒？你這又是順手牽羊嗎？”
“開個玩笑，我個人不太喜歡這樣吃。”
“……”
從一開始繆風清到了這個房間，到竺夕開始擺弄麵，再到竺夕將熱水倒好叉子穩穩的插在紙蓋兒和泡麵盒的邊緣，拿了幾本漫畫書壓在上麵之後，這個房間還是一直保持著一種微妙的氣氛。
竺夕倒是沒有參與這種氣氛，在任何情況下隻要事不關己，竺夕就不會感到不自在（即使關於自身他也沒大可能看清氣氛說話）。
繆風清倒是有情可原，畢竟本身的性格就容易害羞，而且今天好巧不巧的被莫飛給碰了個正著，被自己的學生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一麵，如此沉默實在是人之常情。
隻是向來懂的活躍氣氛的莫飛變成現在這副‘鬱鬱寡歡’德行就有很大的問題了。
不過，一個不懂情趣氣氛為何物的人是不可能去想辦法解決這種‘怪異’的。竺夕晃了晃已經沒熱水的水壺，對二人說道，“我下去拿三個杯子順便燒點水，麵應該過會兒就能吃了，別忘記吃。”
躺在床上的莫飛剛要說些什麼，一邊坐在沙發上的繆風清卻突然站起身，“我來幫你吧，你一個人也拿不了那麼多東西，小心摔壞了。”
竺夕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後對繆風清點點頭，“好。”
目送二人離開，莫飛慢吞吞的下了床，走到窗邊將窗簾拉開。
雪已經在地麵上鋪了厚厚的一層，下得越來越大，風也吹得越來越猛烈，拍打在玻璃上的聲響時重時輕。仿佛是敲擊在了胸口上一般，莫飛感覺到自己的心髒正無緣由的，一輕一重的疼痛著。
他一直不想清楚這種感覺因何而起。
好似潛意識裏，他已經模模糊糊的明白了到底是為什麼如此，卻不想要答案清晰明了的出現在他的腦中。
他不想因為可能會得到的，而失去現在所擁有的。
大雪中，那個五官與竺夕相似的人緩緩地走到了院子中。莫飛看著那人回過頭，與竺夕像極了的桃花眼滿含淚水的看向這邊。
莫飛能夠看見那個人的眼被翻滾的悲傷灼得通紅，卻依舊殘存著無法被磨滅的堅定與愛意。
在夜空的映襯下，莫飛也看到了自己的雙眼。
充斥了迷茫，害怕，卻沒有一點不甘的雙眼。
‘我早在心動的那一刻就放棄了，你還在努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