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咱們上車吧？”趙媽媽陰鬱著臉，扶持著點頭的邢氏上了馬車。
    兩人進了車廂，馬車轆轆前行。
    好一會兒，邢氏才緩過來氣兒，抬頭看到對麵坐著的趙媽媽正悄悄拿袖子抹淚，想起她家的男人趙大被判了秋後處斬，不禁心下一噎，到底還是把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
    “別哭了，趙大的功勞，我記在心裏了，日後定不會虧待了你們。你家的丫頭就過去貼身服侍三少爺吧，到時候三奶奶進門，再提上來做了姨娘。你家的大兒二兒都上我的嫁妝鋪子上去，等熟悉了，就上手做管家掌櫃的，三兒到書房做三少爺的小廝。如此，你們一家也算是有了盼頭。”邢氏說著，想起來在王成名下的三個鋪子都被上繳了，不禁又是一陣肉痛。
    此番也著實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趙媽媽接過邢氏遞過來的帕子，抹淚之後一瞧，登時又愣住了，悲戚的神色一閃，又被強壓了下去。一雙猶泛老淚的眼睛掃過邢氏腰間的荷包、玉扣和絡子，麵上神色複雜。到底，兒女的前程是用自家男人的性命換來的。至於值不值得，也隻有她自己的心裏知道了。
    邢氏被傳去大理寺問話的事情，府裏到底還是沒能瞞住，因此，一回來，薛碧玉和邢氏就被阮氏身邊的孫媽媽叫去了佛堂。
    薛碧玉先回的府裏，被阮氏曉以大義之後就被放了回去。
    一盞茶之後，邢氏也回來了，跟著孫媽媽去了北跨院的佛堂，阮氏對著她就沒這麼和藹了，破口大罵，將邢氏罵的壓下了頭去，怨毒的神色不斷在眼底閃爍，恨薛碧玉更甚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裏之後，邢氏坐了下來，喘了一口氣，才喝了一口茶水，女兒六小姐薛碧雲因為擔心母親，就過來請安了。
    邢氏摸著她的頭道：“娘親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和你哥哥。你要聽娘親的話，別跟你五姐姐慪氣，不值得，會被人說嘴的。待你娘來慢慢收拾她！”
    把薛碧雲說了回去，趙媽媽伺候著邢氏把外出的行頭一一卸下，換了家常的衣裙。
    “紅綃閣那賤蹄子自從失貞自殺不成之後，是越來越難以掌控了！”向來多思多想的邢氏一想起今天的大理寺之行，就恨不得要殺人！
    “你說她怎麼就這麼大膽，竟然敢把事情鬧上公堂去？！”邢氏吊梢眉尖刻的跳動，手裏抓著花瓶裏扯下來的時鮮花朵，狠狠的撕扯下來揉搓。
    趙媽媽眼睛有些紅腫，到底是哭過幾回。聽見邢氏的話，就把眼睛放到了邢氏頭上，那從不離身的點翠藍鈿簪子上。
    她眼珠子焉兒壞的轉動了一下，試探著道：“太太，要不，再用那藥？”
    邢氏心下一動，用帕子擦了手上沾染的花汁，抬手摸上發髻上插著的點翠藍鈿簪子，輕輕拔了下來，撫弄了幾下，一個轉動，原本鑲嵌的合縫無絲的簪子從中間鬆動，邢氏輕輕拉開，簪子變成兩截，中間空心處是細碎的粉紅色粉末。
    邢氏小心的將裏麵的粉末彈出些許，包裹在了一張油紙之中。
    她眯著眼睛，將折疊好的紙包遞給趙媽媽，“媽媽拿好，覷機下到那小賤人的湯食中。”
    邢氏左右看了一眼，著趙媽媽附耳過來，輕聲囑咐道：“這藥雖然能使人身體虛弱，但還是給懷孕的人用效果最好，至於她……”邢氏伸手比了一個五字，“現在卻不是時候，你等那小蹄子的月事來了，就下下去，再配上些相衝的補藥，不怕它不起效，到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
    趙媽媽接過藥包，她想起當年身體虛弱，難產身亡的主母何氏，不自禁的心底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