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晨霧渺渺春草蘇 第二十八章 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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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原諒其實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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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走後,我思量了許久,最後受不了好奇的誘惑,我還是伸手把旁邊的大袋子提了過來。別說,這個袋子不僅有體積,更有重量,我用力提了兩次才勉強提到床上。
打開那個大袋子,我才發現裏麵的東西真的是五花八門、形形色色,有一隻嶄新的鋼筆,一個硬皮的筆記本,幾本被報紙層層包裹著的嶄新小說,還有一個鼓鼓的黑色塑料袋,裏麵放滿了蘋果橘子等吃的……
最讓吃驚的是,裏麵竟然還有一個單獨包裝的布娃娃,盡管不舊,但明顯不是新的,看起來有些眼熟,隻是我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看到那個娃娃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我又不是女孩子,就算道歉也不用送這個吧!
不過,後來蟲子告訴我,那個布娃娃其實就是我上次去他家,打來發泄的那個,那段時間他不敢出現在我眼前,又怕我把氣憋在心裏,就隻好把這個娃娃送來,想讓我把它當成蟲子打來撒氣。
現在想想也著實好笑,懵懵懂懂的小孩,實在想不出什麼好點子,就隻好用這些笨拙的法子賠禮道歉,總覺得那時候的蟲子一下子變笨了呢!特別是他那蹩腳的謊言,說什麼看過我了,可東西都明明還在他手裏,漏洞這麼明顯,連我都能輕易看穿好不好!
想到這裏,我不禁笑了起來,可是一想到他離開醫院時那失落淒涼的背影和剛才強顏歡笑的語調,我又忽然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原本就很矛盾的我變得更加矛盾了。
在家又休息了幾日,我才回的學校。站在我的座位前,我花了很長時間來消化我沒走錯座位的事實,因為我的座位實在是變化太大了。
桌子上原本被塗鴉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見了,上麵幹幹淨淨、一塵不染;原本凹凸不平的凳子被換了一張新的,光滑的板麵在柔和的晨光中泛著奪目的光彩;就連毛刺叢生的桌鬥也被擦拭一新,甚至還被好心的墊了一張好看的畫報……
要不是蝦米一再向我強調,這張桌子就是我和蟲子的桌子,這個位置真的是我的位置,我還真的不敢相信。
我猶猶豫豫的坐在位置上剛拿出書本,蟲子就來了。那時的蟲子已經甩去了一身的肥肉,除了比同齡人壯實高大了一些,身材已經基本上恢複到了正常標準。沒想到,幾天不見,他似乎又瘦了好多。
看到我的瞬間,蟲子原本暗淡無神的眼睛立馬發出了奪目的光彩,因為興奮,原本略顯蒼白的臉頰也頓時染上了淡淡紅暈。進門時他還拖著步子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現在卻像打了雞血一般,幾步就從門口邁了過來。
其實,我真的很矛盾。我確信,一直以來我很討厭他,可是,我卻從來不恨他。大概是深受我爸的影響吧,我從來都不喜歡記恨別人。特別是我爸給我講了易易和西西的故事之後,我就更加糾結了。可是,蟲子對我的影響實在太大了,我不恨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於是,我冷著臉,麵無表情的徑自打開書本,不再看他,盡管書裏的字我一個也沒看進去。也許是我冷漠的態度讓他深受打擊吧,蟲子在桌子旁邊愣愣的站了許久,才輕垂著眼瞼,默默的坐下來。
從那以後,我和蟲子的桌子上多了一條無形的三八線,蟲子再也沒有霸道的衝過那條線,對我動手動腳,而我則更是樂得清淨自在。我們各自規規矩矩的呆在自己的領地裏,忙著自己的事情,偶爾蟲子不時瞟來的視線被我不小心撞見,倆人才會有點反應,一個閃閃躲躲,一個渾身不自在。
我的桌子上再也沒有出現過死蟑螂死蟲子等嚇人的東西,取而代之的是每天出現在桌鬥裏的蘋果、橘子、雞蛋,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零食;每次輪到我值日,也再也沒有人在我掃好之後亂撒紙屑亂搗亂,反而我值日那天,我們的教室總是比平時要幹淨一些……
我走路的時候再也沒有人推過我;我寫作業的時候也再也沒有人探頭過來抄襲……
每次看到我,蟲子總是一副想要靠近又極力躲開的複雜表情,漂亮的眼睛裏閃爍著變幻莫測的複雜情緒……
整整一個月,我和蟲子幾乎沒有過肢體接觸,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直到那天……
那天,放學以後,我和蝦米依舊有一句沒一句的隨便聊著往校門口去。
經過時間的磨合,我已經習慣了和蟲子的相處方式,但閑暇時間,還是會不小心走神,想到他,想到過去的相處和糾葛。就像現在,我正心不在焉的走著,隻覺得腳下一滑,我的身體便情不自禁的向前倒了下去。
本以為又要摔個結實,可是,在我和地麵親密接觸前,隻覺有人忽然拉住了我的胳膊,然後在一股大力的帶動下,我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我一回頭,就看到了蟲子那張滿是關心和不安的臉。
目光對視,蟲子手忙腳亂的放開了我。我們倆人各自站定、相視無語。
許久蝦米反應過來,一邊緊張兮兮拉著我細細查看,一邊不安的問:“洛洛,你沒事吧!”
“哦,沒事!”話是說給蝦米的,可是我的眼睛卻始終沒有從蟲子身上移開。而蟲子也是一直盯著我,一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樣子。我甚至開始懷疑,當時受到驚嚇的,到底是我,還是蟲子!
我看著他憋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那個……謝謝!”
“啊……哦……不……不客氣!”蟲子明顯沒有想到我會向他道謝,他反應過後趕緊回了一句。俊俏的小臉暈開了笑容,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生動。
說完,我們又沉默了下來,倆人大眼瞪小眼瞪了老半天,也沒人開口打破這略顯尷尬的氣氛,最後,還是蝦米輕輕拉了拉我,我才回過神來。
我轉過身去,拉著蝦米就要離開,蟲子卻忽然拉住了我。我回頭,他又趕緊鬆開了手。兩隻小手垂在身側,一會絞著衣服,一會摳摳褲子。他緊張兮兮的看著我,磕磕絆絆的說道:“那……那個……對……對不起!”
其實,過了這麼久,我早已不生氣了,甚至,不再那麼討厭他了!也許我爸說的對,蟲子已經拔掉了身上刺,不會再傷人了,盡管我不知道已經拔掉的刺要怎樣才能按上去,按上去的後果又會如何,但是我知道,我不該再揪著過去不放了。
所以,我最終還是扯起嘴角笑了笑:“我原諒你了!”
蟲子明顯顫了一下,因為興奮而愈發顯得手足無措起來:“真的!那……你……你……是不是……願意……跟我……和好了!我的意思是……是……我……我們……是不是……已……已經是……是……朋友了……”
看著他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我覺得特別好笑,可是又笑不出來,心裏堵得難受得厲害。許久,我才淡淡的回了一句:“我考慮考慮!”
蟲子笑了,我也笑了。
就這樣,我和蟲子的糾葛由一個摔跤開始,又由一個摔跤結束了,我們莫名其妙的和好了。
更奇怪的是,當初一隻毛毛蟲,明明沒怎麼嚇到我,可是直到現在我看到卻依然害怕,而那天的鬼故事,盡管把我嚇得心髒病複發,甚至直接昏死了過去,可是卻一點陰影都沒有留下,很神奇,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