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給她沉重壓迫感的佛珠靜止不動了，越奶奶得到喘息的機會，鬆了一口氣，這才慢慢抬頭，站直了身目光慈祥的看著她從小就長得好看乖巧的孫兒。
    “小樓，奶奶還有一些事未做完。等奶奶辦完了所有的事，了無遺憾，便是奶奶入鬼門的時候。”
    “還是為了小橋？”越西樓皺了皺眉。
    沉默了一陣，女人歎息一聲，點點頭：“我想見小橋最後一麵，看她過得好不好。”
    “既如此，村裏失蹤的那些人……”
    “小樓，你相信奶奶，那些人不是我做的。奶奶的為人如何，你應該知道。何況，我在村裏生活了幾十年，自十七歲嫁給你爺爺，到快滿八十離世，這麼多年，我看著村裏的孩子一代一代長大，結婚生子，如何會害他們？”
    青年清楚奶奶的為人，隻是……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我自是相信奶奶的，隻是村裏那些人都到哪去了？奶奶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是誰做的？”
    “這……”女人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沉默了。
    “奶奶，你在猶豫什麼？”
    因為焦急，越西樓忍不住上前兩步，伸出手想要抓住奶奶的手，卻不想腰間一緊，突然被一股力道帶到了身後，撞到一個男人雄壯結實的懷裏。
    “帝峻！”越西樓有些惱怒。他正問到關鍵處突然被人打斷，心裏難免有了火氣。
    “你接觸不到她！”
    聞言，青年一楞，怔怔的看著麵前時隱時現的虛影。透著女人瘦弱的身子，他甚至能夠看見遠處的群山。今日沒有太陽，山巒之間漂浮著朦朧的白霧，不甚清晰。
    或許是剛才被佛光傷了根本，女人的靈體很不穩定。即使這樣，在佛珠的籠罩下，本該肉眼凡胎的帝峻依然能夠看出，這被西樓稱為奶奶的女人，很是年輕。她紮著一個黑黑的大辮子，垂在胸前，發型是那種上個世紀舊社會很普遍的發型。
    男人眼神有一瞬間怪異，之後就恢複了正常。
    “大師，現在該如何？”
    老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位女施主既是磨子村的長者，如何能看著村子人心惶惶，村人頻頻失蹤？”
    “大師說的對。奶奶，你要是真知道他們在哪兒，就帶我們去吧。因著世傑的失蹤，李奶奶暈倒了好幾次，還住了院，現在都神經恍惚；唐飛母親有病，奶奶又上了年紀，家裏還有兩個幾歲大的孩子。我無法想象，這個家如果失去了家裏的頂梁柱，他們家以後該怎麼辦？”
    看著孫兒祈求的眼神，越奶奶咬了咬牙，最終點頭。
    “我帶你們去。隻是，最後能不能夠讓他們回來，就看你們的了。”口裏雖然說著的是‘你們’，但女人的眼神下意識注視著的卻是自己的孫子。
    高興中的越西樓沒有注意到，謹慎多疑的帝峻卻是聽出了其中的幾分意味不明。
    他看著突然拿出一把黑傘撐起來的女人，微微皺眉。
    一水大師收了佛珠，稍微落後一步。越西樓和帝峻走在一起，緊緊跟在女人身後，順著來路往回走。
    然後，他們在村口的池塘邊看見了倚在一棵大樹上百無聊賴抖著腿的李茂。
    看到幾人，李茂瞬間精神了，站直身衝著幾人打了個招呼。
    “喲，你們可算來了。老和尚，來多久了，看出什麼沒有？”
    “阿彌陀佛，李道友，既碰上了，何不一起？”
    李茂看了一眼沒有拒絕的越家小哥兒和他身邊的男人一眼，笑了起來，臉上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正有此意！”
    “那就走吧。李茂，等會兒就拜托你跟一水大師了。”剛才正想著把李茂找來，沒想到就撞見了。
    “好說好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可是很敬業的。”
    這句話，維持到那撐傘女鬼帶他們到的地方後，李茂的自信滿滿瞬間變成錯愕。
    “這兒？”
    沒有理會那讓她不喜歡靠近的小道士的疑惑，女人轉過身，對著打量周圍的孫子點了點頭。
    “就是這裏了。”
    “怎麼是這裏？奶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越西樓皺眉，眼神充滿不解。這地方，分明就是他們鎮上的河道。奶奶的意思，是村裏的人都失足落水淹死了？
    馬上，青年就否定了這個猜測。怎麼可能，那些失蹤的人都是思想成熟的成年人啊，有的還很擅長在河裏遊泳。別不是，這河裏有什麼不幹淨的髒東西，迷惑了那些青年的神誌，讓他們跟下餃子似的自己跳河裏了？
    想到小時候他似乎有過這種經曆，越西樓莫名的打了一個寒戰。
    “西樓，你冷了？”
    “不，隻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對著男人搖了搖頭，越西樓抬頭正想問奶奶自己小時候的事，不想就看見她撐著傘慢慢走近河邊，衝著河麵甚是恭敬的開口喚道：
    “河伯大人，您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