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回來看你了。”
    靜靜坐在院子裏的老人聞聲回過頭看，看著如今已然長大成人，帥氣俊朗的青年，連忙微微顫顫的站起來，臉上很是高興。
    “小樓，你回來了，怎麼也不打電話通知一聲，爺爺好上街去多買幾斤肉。”
    “不忙，我買的有。”快走幾步扶住如今已快八十歲的老人，越西樓攙扶著爺爺重新坐下，自己則坐在了一旁跟老人說說話。
    自奶奶去世後，以前很是健談的爺爺似乎沉默了許多，連話也不怎麼說了。聽小嬸說，爺爺每天坐在院子裏望著磨子村的蒼山出神，一杆接一杆的抽著旱煙，有時候一坐便是一整天。
    大家心裏都有些不好受。
    蒼山便是埋葬奶奶的地方！
    “西樓哥，我剛才去池塘遊泳遇見唐飛哥，他說你回來了我還差點不信，你回來怎麼都不給我打一個電話，我好去接你啊。進磨子村的這一段路你是怎麼回來的，打的車還是走的路？”越河濤隻穿著一條褲子，裸著個精瘦的上半身從外麵急匆匆的衝了進來。
    看到坐在凳子上跟爺爺說話的青年，他連忙走過去，把手裏的上衣隨意扔在旁邊，自己整個人則湊到了堂兄麵前，好奇的看著他。
    越西樓臉色僵了僵。
    “……坐車回來的。”
    “哦。西樓哥，你跟唐飛哥在街上遇到是不是吵架了，我看唐飛哥剛才表情挺奇怪的。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想到之前即使百般不願意依然被那個男人開車送了回來，越西樓的臉色就更不好看了。
    他很不想被帝峻知道自己住哪兒，隻是這有用嗎？便是自己不告訴他，難道極力想要留住他在這裏招商引資的鎮長會不知道？就算鎮長不知道，這地方就這麼大，隻要那個男人開開口，有的是人爭先恐後的為他鞍前馬後。
    越西樓是個聰明人，這些年在外麵的經曆也不是光說說的。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一時間百感交集。
    “不說就算了。”越河濤嘟囔了兩句，瞬間又很是興奮的湊近青年麵前。
    “西樓哥，你剛才從外麵進來，看到停在村口的那輛黑色轎車沒有？我敢打賭，那輛車絕對很貴，也不知道是哪個暴發戶買的，開回來炫耀啊？”說到最後，越河濤語氣有些酸溜溜的。
    他就算再拚搏個二十年，也買不起那種好車。
    越西樓再次歎了一口氣。
    瑪莎拉蒂的，能不貴麼。也就帝峻那種有著豐富底蘊的男人才買的起，吾等平民隻能看著好車望洋興歎而已啊。
    “西樓哥，你不是……”準備不走了麼？這句話看到旁邊樂嗬嗬看著他們的爺爺時及時收嘴，越河濤給了堂兄一個你我心知肚明的眼神，含含糊糊的接著說，“西樓哥，你什麼時候也買一輛好車開開啊，走哪裏都方便。”
    越西樓笑罵一句：“混小子，好車是隨便買得起的嗎，那也要有錢啊。”
    他手裏雖有一點積蓄，但想到隨後準備做的事，自己手裏的錢或許還不夠。
    青年斂了笑，心裏頓時有些發愁。
    越河濤卻是不知，手臂一展勾住堂兄的肩膀，朝著他擠眉弄眼。
    “西樓哥，你在帝都好幾年，那可是個日進鬥金的地方，怎麼會連買一輛車的錢都沒有。我可不信！”
    “隨你信不信。帝都那地方，消費高得嚇人，每月房租都夠你愁的了。如果在出去交際交際，一個月下來，能夠存下來的所剩無幾。”他那個時候被吸血老板白天當助理，晚上當保姆的伺候著，自己空閑的時間很少，到總算不用為房租發愁，能夠省下來一筆。
    越河濤想想也是，便拋開了這個話題。
    越西樓把自己剛才放在旁邊的菜和肉提起塞進核桃的手裏：“把這些東西提到廚房去交給小嬸，我陪爺爺說說話。”
    “好嘞。”
    看堂弟拎著東西走了，越西樓回過身，遲疑了一陣。他看著慈愛的注視著他的爺爺，開口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爺爺，我之前回來路過常明的家，怎麼看見他家大門緊鎖似乎很久沒有住人的樣子？”
    老人抽了一口煙，吧嗒吧嗒了幾下，把煙杆在椅子側磕了磕。
    “你說張家啊。張家現在也就常明有時候回來住住，自然沒人。”
    “怎麼會？常明他父母呢？我記得原來他們不是一直住在村裏，他們家不是還種著田地？”
    “那都是好久前的事了。你離開村子都快十年了，現在村子好多人戶都搬走了，冷冷清清的，老一輩也沒剩下多少了。”說完，老人歎了一口氣，臉上滿是惆悵。
    “走了，都走了，村子裏也就剩些老家夥了。”
    “常明父母搬走了？去哪裏了，常明不是還在這裏，他們怎麼舍得丟下唯一的兒子？”
    “誰說得清。聽說他們去南邊打工了，老家的房子自然就空著。”
    越西樓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常明的父母似乎已經不年輕了，孩子都長大了，他們現在還外出打工，豈不是……
    “張家的情況有些困難，不然也不會出去。”
    青年抬起頭，看著臉上充滿歎息的爺爺。
    “爺爺，常明原來不是還有一個大他兩歲的姐姐，我聽說後來她似乎出了事？當年的事到底是怎麼的，常明他姐姐怎麼會好端端的突然想不開？我記得那是個挺開朗的女孩啊！”
    提起這事，老人又是一陣長籲短歎。
    “你也知道張家，他們家情況不怎麼好，兩口子裏裏外外種著不少的田地，常常忙得分不開身。他們又是重男輕女的，家裏的活兒大多都交給素素那孩子幹。出事那天，又正是農忙的時候，誰也不曾注意到素素那孩子會想不開。唉！也不知道素素那孩子到底受了什麼委屈？”
    青年沉思不語。
    要想知道當年的真相，看來還得找常明。他是素素的弟弟，外人無論怎麼猜測都不如家人知道的清楚。
    老人沒有注意到孫子的走神，繼續感歎著。
    “十三四歲的孩子，正是偏激叛逆的階段，難免鑽了牛角尖想不開。到最後，痛苦的還不是做父母的。白發人送黑發人，自素素走了後，張家那兩口子整個人都老了好幾歲，以前精煉能幹的人那挺直的背幾乎都被沉重的壓力壓彎了。”
    越西樓幽幽一歎。
    花骨朵兒般的年紀，正是最美好的年華，卻早早凋零。素素她現在是不是已然後悔，所以才遲遲不肯入輪回？
    看到父母親人為她傷心流淚，她是不是也在心痛？
    陪爺爺聊天，不知不覺已日到中午，就見小嬸打發河濤出來叫他們回去吃飯。
    越西樓站起來，小心的扶著爺爺的手臂，配合他的步子進屋。
    客廳裏，滿桌子豐盛的午餐還冒著熱氣，堂弟河濤在擺著碗和筷子。
    看到堂弟扶著爺爺進來，河濤放下手裏最後一雙筷子。
    “爺爺，西樓哥，你們來了。快坐，菜馬上就上完了。”
    “小嬸呢，叫她不要忙活了，大家一起上桌。這麼多的菜，也吃不完。”
    扶著爺爺在桌子上坐好，他正準備去廚房叫小嬸來吃飯，就見小嬸已經端著一碗湯過來了。
    “怎麼還站著？大家都上桌啊，菜都要冷了。西樓，快坐下，嚐嚐你小嬸的手藝。”
    “小嬸的手藝自然是好的。”
    “你這孩子，就是會說話。”解下腰上的圍裙，女人在旁邊坐下，瞪了一眼她那沒個沉穩樣兒的兒子。
    “濤濤，看看你西樓哥，學問好還會講話，你怎麼就沒有學著點？都二十好幾的人了，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孩子了。”
    “媽，吃菜，吃這個青椒，你最喜歡吃的，可以明目，我為你夾！”
    越西樓看堂弟的殷勤，再看小嬸的哭笑不得，也不由笑了，一家人倒是吃了一頓很舒心的午飯。
    中午，他一直有午睡的習慣。加上這段時間晚上總是很“熱鬧”，他白天要是不補眠的話，就會沒有精神。
    隻是，青年沒有想到，他正睡得迷迷糊糊之極，有人闖進了他的房間，一把掀開他的被子抓著他的肩膀使勁兒搖晃。
    “西樓哥，快醒醒，鎮長和書記來了，他們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