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胡子在鎮上吃過午飯，越西樓買了幾斤水果，又去胡子的小賣部買了幾盒高級營養品，幾人這才坐上公車回去了。
    水果是給家裏的小孩吃的，營養品是送給已經上了年紀的爺爺和老家的幾個親戚的。他這次回來匆匆，也沒有準備什麼東西，便私下裏給了爺爺一千塊，讓他喜歡吃什麼喜歡穿什麼就自己買，用不著為他們這些後人省著。
    後人年輕力壯的，還可以出去工作賺錢，老人呆在家裏，連土地都無法耕種，哪裏有什麼錢。
    現如今奶奶也走了，爺爺就更加寂寞了。
    已經快八十的老人了，印象中的健朗不在，以前很健談的老人如今總是坐在堂屋裏抽旱煙，連話也少了。
    他看得莫名的心酸。
    這就是歲月，人類阻止不了的衰老！幾十年後，他也會如此，老態龍鍾，滿臉皺紋。
    跟爺爺說了一會兒話，越西樓去後麵找老媽，想問問大舅的事。
    越母正在廚房裏忙碌，聽到兒子突然問起當年大哥的事，不由停下手裏的動作，很詫異的看向兒子。
    “西樓，你怎麼突然問起你大舅了？”
    她大哥過世那會兒，她兒子還是個不知愁滋味恨不得上房揭瓦的八九歲孩子呢。按理說，她兒子小時候是被他奶奶撫養長大的，跟他大舅也沒有怎麼相處過，自然不會有多麼深厚的感情。
    她本就是家裏的老來女，西樓他外婆當年生了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她與她大哥就相差十幾歲，更別說她兒子了。
    怕媽擔心，越西樓自然不會說他最近遇到的邪乎事，隻笑著找了個借口。
    “前些天接到大表哥的電話，他好像也回來了，準備回老家修葺一下老屋。所以，我不由想起了大舅的事，有些好奇。”
    越母歎息一聲：“有什麼好奇的，人都死了。也苦了金鱗那個孩子，年紀輕輕就要承擔一家的重任。他那個媽也是個糊塗的，腦子不精明。要不是有金鱗在，我那大嫂哪有現在的舒服日子啊。”
    長輩的事他不好插嘴，沒接老媽的話題，隻問道：“當年我聽說，大舅的屍體不是沒找到嗎？或許，大舅還活著呢。”
    人不是常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找到屍體，就有一線希望。
    不想，越母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媽？”
    “那是騙你外婆的話。那個時候你外婆摔傷了腿，落了殘疾，本就苦悶，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哪裏承受得住。那個時候，你大舅的屍體也的確沒有找到，這樣對你外婆說，也好在心裏給她留一個奢望罷了。”
    越西樓突然有些緊張。
    “後來呢？”
    “後來，有人在河的下遊打撈到了你大舅的屍體。可惜那個時候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屍體早就腐爛不堪，你大舅的棺槨都下葬好久了。”
    越西樓心情沉重：“媽，大舅真的是中了邪，被水鬼拉進河淹死的嗎？”
    越母顧不得哀傷，伸手探了探兒子的額頭。
    “沒發燒啊。兒子，你今天怎麼了，怎麼盡說些不對勁兒的話，你以前不是從來不信鬼怪的嗎，還說你媽我迷信。”
    越西樓訕訕一笑，摸了摸鼻子：“我不是聽別人提起，所以想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事嘛。”
    “誰說得清楚。你大舅當年是去挨近河邊那塊地收玉米的。你也過去你外婆家，知道那邊的地形，河邊那塊地是沙地，土質疏鬆得很，稍微踩滑了就會掉進河裏。便是會遊泳的人，遇到這種意外也反應不過來的。”
    原來是這樣嗎？
    “當然，沒有人看見，這都是事後所有人的猜測。具體是怎麼回事，人都死了，誰知道呢。”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便是孩子他外婆，也慢慢釋懷，走出了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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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越西樓怎麼也睡不著了。
    他想著白天從母親那裏聽來的事，在床上翻來覆去，閉上眼睛就好像又夢到了當年那河裏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烏龜的夢來。
    他被那些烏龜扯著走進冰冷的河裏，無法掙紮，水漫過了鼻腔，無法呼吸……
    掀開被子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越西樓下床走到敞開的窗戶邊，遙望夜色。
    可能是夏季快到了的緣故，夜空中的星星閃爍，很明亮。
    他無意間低頭，發現梳妝台上前些天他隨意扔在上麵的那麵銅鏡不在了。
    可能是老媽今天打掃房間的時候看見，拿出去扔了吧。
    他沒有過多在意。
    今晚的夜色，真好啊。好多年沒有看見這片美麗璀璨的銀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