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提了各自的包袱，按吳忠所言的規矩行事。幾個行軍粗狂的爺們，在步上竹階時就見得了大堂廳寫意山水的清雅之境，皆偷看了陸衍一眼，見陸衍不做聲，皆悄聲屏氣的脫了濕襪，在毛氈上拾掇幾下，方輕輕踏上最後一步台階，卻被站在前方不動的陸衍擋住了，他們齊齊跟著陸衍的視線望去。
    楓落頭朝裏斜靠藤椅肩柄，右手和書皆舒放在小腹上，又被微微飄起的長發遮了幾許。左手放在大腿上，露出三分粉白容顏，越發勾人。
    不知過了多久，吳忠咳嗽了一聲，楓落這是欲替陸衍接風洗塵，忘了時辰？
    陸衍今次並沒有提及歸家日期。楓落如此也是因為昨日劉武娘的那一番話。他打算拾掇了後院的剩餘竹篙做飯，晚飯就在大堂廳的膳桌上吃，方提前洗梳了一番。可謂是好巧不巧了。
    吳忠再一次咳嗽，陸衍便見得楓落從竹藤椅上緩緩睜眼，視線和陸衍對個正著，陸衍越發陷入那雙積水吟珠的朦朧睡眼裏。挪身，長發右分，楓落支起左手，睡眼惺忪的看了麵前一幹人，視線也越來越清晰。
    “嫂子不是人吧…是竹仙吧…是狐仙……是神仙……。”幾個不明的嘀咕響起，吳忠低頭道了句。
    “楓落是男兒。”一群人當即閉嘴，目瞪口呆。楓落方仔細打量為首的陸衍，轉瞬便從藤椅上站起，書從身上滑到了地上。
    “你、你是陸衍…太好了…你們稍等。”楓落肯定的語氣有了幾分好友相見的喜悅。又看了他身後一群人，便知他是回鄉省親了。他方彎腰拾起地上書，已幹的烏黑長發隨他的動作飄飛，十分清逸，他拿著書進到書房屋子，錯過陸衍時，陸衍聞著一陣發香，腦子越發昏昏沉沉。
    “將軍們快進屋子坐。”楓落手裏拽了把鑰匙，三兩步坐到堂廳正中央位置。吳忠方記起媳婦的話，頓又覺得這個楓落著實有幾分可愛。
    楓落霸氣側漏的玩著手中陸衍家院子的鑰匙，又瞟向下方幾位，看他們反應如何。
    陸衍回過神來坐左下方第一位，卻仍是一直看著楓落，滿腦子的問號越來越大。
    見其他人落座後，都左右欣賞四方壁飾，楓落方滿意的三兩步下得堂廳，出了大門，取來井水，置於一旁剛啟風口的火爐上，片刻便用來沏茶，茶是最常見的野菊花茶。
    滿室茶香，先替一幹將軍們斟上，再是吳忠，最後方是他自己。
    “陸大將軍，你怎麼老看著我，不認得了？”楓落點名提醒，陸衍隻微皺眉，看了他片刻。
    “你就打算在這竹樓裏終老？”陸衍說著兩人方明白的話，楓落聞言，輕笑，又是一室冷氣。
    “我在這村子裏已入戶，這樓子是我親手建的，也不會再搬家了。”陸衍已起身，他走到側門，撩開垂了疏密相間的竹鶴和竹珠的竹簾，看了書房，又跨進睡房，方走回堂廳，見了眾人麵麵相覷，也不理，徑直去了右側房，是一個小孩睡房和琴房，設置極為講究，舒華。
    再次回到客廳，他上前拿了楓落尚在把玩的鑰匙，扔給李堯。
    “你們去我家住或者鎮上官衙住。吳忠叔，有勞您老帶他們去。”
    吳忠這會又完全否定了先前的想法，隻道這次陸衍定是入了魔，年前尚聽說曾威名顯赫的京城楓陽將軍已在銅陵鎮取了男妻。如今兩人定是要說私話，他便爽快的起身，引著一幹情不願，心不甘的小將們離了竹樓。
    支走了一幹人。陸衍這才慢走到楓落身側。
    “楓落是你的真名？”楓落瞧他欺近的架勢，渾身不自在，隻扭頭上望。
    “嗯。”
    “已死三年的京城楓府二少爺，有‘商魔’之稱的楓舞書童‘羅鳳’？”
    “那是以前。”
    “書童？”楓落再次點頭，那時候他的確是楓府二少爺楓舞的書童羅鳳。
    “我若沒記錯，你當時可穿的少爺錦衣。比你現在這身衣服昂貴的多了。單款式都是大戶嫡親子弟才能穿在身的服飾。你一個書童憑什麼？！”楓落很是惱火，這個陸衍在戰場上開竅了，疑問越來越多。
    “那會兒我死了，我咋知道？”
    “……”陸衍語塞，又突然啟齒。
    “我要住這竹樓。”
    “沒有不讓你住。”
    “我住左邊，我很喜歡那副群山抱碧湖”
    “……”楓落語塞，左側的是主臥，是他的睡房，當初他可沒和陸衍搶主臥。
    “我會去把瑤溪接回來，但她不會是我的人。”打了個哈欠，陸衍轉了一圈，背抵背倒在楓落背上。
    “阿洛我要洗澡，這一路，馬不停蹄趕回來，困死了。”楓落咬牙切齒，若曾不是他救了他，又收留了他，還請教於他，他定下一刻便甩了這烏龜王八。真是太沉了。陸衍見他不應話，就著背，像黃牛樹上撓癢一般，冰涼的盔甲隻磨得雲紗貼緊皮膚細、滑、涼。楓落越發不自在。
    “你起來，我背不動你。井裏的水是溫泉，你自己打了去洗，柴房有浴桶。”陸衍聞言，蹦跳起來，拾了地上的包袱，險些赤腳奔進了柴房，前身幾乎全傾，隻兩手扶住竹階上的欄軒，方止了下撲趨勢。楓落緩慢走到他背後，忍著笑，戳了戳他背。
    陸衍察覺到楓落的玩笑，心底也是一陣輕鬆，隨即運氣後仰彈起，險些把楓落撞到。
    見陸衍打了水入柴房，楓落便自個兒待在書房，打算攔住陸衍霸占他睡房，這是他的竹樓，人再惡霸也不能如此無賴。
    太陽已退出竹欄內側，陸衍少說也洗了一個時辰，卻不見他人上來，楓落便起了種種猜測，又等了一刻還是不見人，他心裏越發不安，換了鞋推門入柴房，就見陸衍腦袋已快要滑入水中，當即捧起快要捂進水的頭，嚇得大叫。
    “陸衍！陸衍！”陸衍隻是舒適的睡著了，他醒來便見楓落在他臉上不住喊他名字的嘴唇，張口便是一咬。
    “吵死了，好累，我睡會兒。”嚇了一跳，楓落捂嘴，後退一步，隻看著尚閉著眼的陸衍，見他尚能說囈語，方確定人真的是倦的睡著了，隻得抓住他肌肉鼓噪的麥色手臂，使勁搖。
    “你起來洗好了再睡，這滑浴桶裏出了啥意外，我賠不起你這三品大將。這竹樓我還沒睡一夜呢。”嘩啦一聲，早醒來的陸衍，直挺挺站起，太過陡然，楓落搖著手臂的手，突然滑落到陸衍跨下，碰醒了人家好不容易淺睡的睡龍。
    “阿洛，你誠心的。”陸衍赤裸裸跨出浴桶，滿身是汗的奔到屏風前取來幹淨衣服套在身上。
    楓落雖是見過二哥的瑩白裸體，卻是沒見過陸衍這種肌肉奮崩的健碩身材，那晃來晃去的昂首鳥兒比他的竟是大了數倍。楓落先是嚇一跳，覺著他或者陸衍的不正常，偷瞄那會兒又被那形狀吸引了去，隻道果然和他是不同的，他的小如毛蟲，一直蟄伏不動，二哥也是，但比他大了兩部有餘，而陸衍的卻是直得像拉伸的皮筋，且粗且長，還高翹，咦！還在長大，頂端出尿口有水，是憋急了，還是撒尿了。是腎虛尿不盡，還是腎虛尿不出？楓落三分鄙夷，三分高興，三分得瑟，心底隻道誰讓搶我睡房，真是現世報啊。又暗道若陸衍不去霸占他睡房，他便決定治好他。
    陸衍瞧了盯著他跨下那玩意，像是在做研究的楓落，柱身越發硬的青筋斑駁，他匆匆套好衣服，穿了褲子直奔柴房斜對麵的那座四方亭，他已猜到那是茅廁了。
    陸衍臉色略顯蒼白的回到大堂廳。楓落站在左側門簾前，上下打量他，暗道果然有病——確是腎虛！陸衍欲穿門，卻被楓落一指點到腰側上。
    “我知道你這兒虛，你不霸占我的睡房，我便包治好你，如何？那邊睡房也是可以睡的嘛，整個一無憂無慮的景致，我家小孩兒出世尚早，你先前待我也不差，這回你願住多久便住多久。你看如何？我這個竹樓就算整個江南恐怕也是沒有的。絕對是一個涼夏。”陸衍先是抖了一瞬，緊接著就疑惑了，他腰虛？這是幾個意思？他抓住楓落點在腰側的手指，明白了包括先前的所有，這個楓落一直逃的很累，多半也是因為他的學識和單純。知道上天待他不薄，這隻兔仙終於撞上屬於他的樹樁了，雖是觸到手指上的老繭有一瞬心痛，轉眼便是邪邪一笑。
    “你怎麼個治好法？。”楓落瞧他神色幾次轉換，猜他又有什麼主意了。
    “我識得上萬藥草，絕對讓它恢複到正常。”聞言，陸衍哈哈大笑起來。楓落被他笑的莫名其妙。
    “你說的正常是和你一般？”陸衍又有些衝動了，他實在想把眼前的人一把揉進嘴裏嚼來生吃了，最終把手放到楓落的後頸處，熱氣呼呼的底說了句。
    “得了，我不敢用你的藥。我現在就去睡那小兒房如何？”
    “真的？!”楓落眼睛一亮。陸衍已舉起左手。
    “擊掌為誓。”隻聽一聲啪，楓落終於保住他的睡房了，他舉著右手，有些不敢相信，現在的陸衍有了身份，此地又是他老家，若是見色起意，強占了這竹樓他也是沒地方說去，鬧大了，隻怕他又要被捉回京城。現在兩人可謂關係好了，以後還可以躲在陸衍的羽翼下棲息。這竹樓是他的，永遠都會是他楓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