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小骷髏
    一路上，巫妖不斷從沾滿青苔和腐爛樹葉的樹根上、爬滿扭曲纏繞的藤枝的樹幹上，用法師之手，弄下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裝在了腰包的小瓶子裏。
    凱撒一直很有耐心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收集東西，並沒有過多的詢問。畢竟他們此行的目的就在此。
    在常人的印象中，巫師總是在自己偏僻的小黑屋，用一口巨大的鍋煮著各種奇形怪狀的生物的肢節或者器官，五顏六色的湯汁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泡，然後“桀桀桀……”地發出陰森森的笑聲。
    實際上這是一些偏僻落後的部落女巫才會幹的事情，絕對是世人對法師的誤解，甚至分不清楚傳統的“巫”和現在的法師。
    法師可是十分嚴謹地對待著研究學術，他們對每一件物質的性質都有很認真的記錄在案，運用自己強大的精神力在腦海裏和紙張上做很多模擬和計算，然後才會進行不斷的實驗。他們會發明很多先進的物品，或者了解到世界的規則和定律，從一定程度來說，法師是引領著文明進步的一群人。
    凱撒覺得林奇雖然隻是個學徒，但是他卻擁有著法師的那種嚴肅和謹慎，為了保持物質的原樣和純淨，他從來不用手去接觸那些植物或者小動物，凱撒看見林奇往常淡漠的眼神裏，隻有在此時才是無比認真。
    不過如果凱撒知道用法師之手進行這種細微的操作，對法師的精神力和法術的控製力要求是何等的苛刻令人發指，他也許就不會再認為林奇隻是個簡單的小學徒了。
    ——他看著此時不同以往地專注的林奇，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不高興。
    凱撒還在思考這種自己不應該出現的心情，以至於有些愣神，沒有注意到林奇已經停下了動作，好像在傾聽什麼。
    “等等。”巫妖看著明顯在發呆、看見自己停下來的動作就習慣性往前繼續走的凱撒，喊了停。
    “嗯？怎麼了？”
    巫妖沒有在意隨從的失職，繼續說道：“有些陰冷的味道。”
    “陰冷的……味道？”凱撒還是不太理解巫妖的說話方式。這種將法師的元素能量感知和人類身體的感覺混在一起的講法，確實很令人費解。
    “有亡靈。”巫妖言簡意賅地說。
    凱撒立馬戒備起來，一時間兩人都屏住呼吸側耳傾聽，森林裏一片寂靜。
    ——就是太寂靜了。
    平日裏小型齧齒類動物在落葉間穿梭的“沙沙”聲，有靈長類動物在樹梢間來回晃蕩長嘯，還有各種鳥兒在空中啼叫或者噴吐烈焰（？），灌木叢中潛伏的野獸正在吐息低吼……
    這是一個充滿著生命力和活力的冒險之地，傭兵獲取獵物、探尋奇珍異草的美妙之地。
    ——但是明顯的，今天好像缺乏些人氣。
    “暫時……沒有發現什麼。”凱撒對著林奇說，他相信自己的直覺，這附近並沒有能威脅到他們的危險，所以他剛剛才會放任自己發呆。
    但他更相信林奇，一定有什麼，他沒有發現。
    “隻是一些低等而脆弱的玩意。”巫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卻並不輕鬆，“但是，這些低等的玩意，往往都有一個實力不錯的主人。”
    凱撒沒有發表什麼意見，站在一邊等著林奇決定。
    “沒有關係，繼續向前。”巫妖明白現在他們二人的實力，但還是說道，“現在即便發現了什麼，也無法改變，況且我還沒看見那個不怎麼低調、到處散播手下的小家夥，想必它離我們還有段距離。到時候隨機應變就好。”
    凱撒點了點頭，握緊了腰側的劍柄，進入了戒備狀態。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重任，他不僅要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森林中生存下去，還要保護脆弱又龜毛（？）的小法師。
    所以他們依然向森林深處走去，很快，就看到了林奇口中的在他們附近遊蕩的亡靈。
    “這個……”凱撒看著前麵步履蹣跚的亡靈有些猶豫。
    “應該就是這個。”巫妖淡定地解釋道，“大概是掉隊了。”
    一隻纖細而遲鈍的骷髏，手中拖著一個木棒，正在晃晃悠悠地圍著一株大樹繞圈子，雖然身材看起來很輕盈，但是骨架子依然發出“吱嘎吱嘎”仿佛不堪重負、年久失修的聲音。並且即便兩個活生生的人類都已經站在它麵前了，它還是恍若未聞、堅持不懈地繞圈子。
    ——看起來真是糟透了！
    巫妖麵對著自己曾經擁有的類似的骨架子，腦海中隻有這一個念頭——這麼髒，還不穿衣服！
    ——這隻是你導師的怪癖好嗎，給骷髏穿衣服什麼的。
    作為他的隨從，感受到林奇對那隻小骷髏探究而專注（？）的目光，凱撒拔出劍就想將這弱不禁風小骷髏劈成骨粉。
    “等等。”巫妖攔住了他，“我們繞過去。”
    凱撒聽到林奇的話，十分不適，“為什麼要繞過去？”
    “如果把它幹掉，就會驚動它的操控者，畢竟普通野獸都不會接近亡靈，沒準是故意留下來望風的。”巫妖說著，率先繞過那個骷髏的活動範圍繼續向前走去。
    “那好吧。”凱撒隻得跟上。他摸了摸手中昨日剛嚐過鮮血和生命的鐵劍，有些不懷好意地看向那隻呆呆的小骷髏。
    那一瞬間，他覺得那隻骷髏好像感受到他的目光看了過來，眼眶中微弱的亡靈之火和他對視上了。但當他回了回神，那隻骷髏又像什麼也沒發現一樣繼續繞著圈子。
    大概是，錯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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