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沒有時間用來傷心了。我從椅子上站起來時便感到了一陣不大不小的眩暈。幾張畫布白色的背麵，牆麵上風格古樸的掛鍾，桌上吃了一半的沾滿奶油麵包以及蕭野汐的麵龐全部混合在了一起，像萬花筒般天旋地轉。
    臨走前我記得我這樣問他：“蕭野汐，你的心智終於長大了。”我第一次在對話中直呼他的全名。這句話貌似是肯定，但又包含了我無數的感慨。以前的蕭野汐不在了。
    畫筆突然顫抖。他把這張被毀的畫作一把揭下，然後放下了筆和調色板，靜坐思索了好一會兒。
    “別這麼說，與閑。”他語氣突然變得堅決，“我沒變。”
    看起來他聽懂了我的弦外之音與一點點的抱怨。
    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他說了他沒變，而我，會一如既往地相信他。
    我又做錯了一道選擇題。可惜當我領悟，早就為時已晚。
    後來每當我聽到風使梧桐沙沙響，麻雀隱約其中時，我都會想起那個下午，我選擇了一如既往地去相信蕭野汐。
    我的確錯了。我應該選擇質疑，那樣我就能更早地預料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在事態仍然可控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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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兩點。我躺在漆黑的寢室裏將兩眼睜得老大。
    這不是我半夜驚醒，而是我根本就還未入睡。
    腦海裏白天的所有場景滾動播放，把我碾進了齒輪狀的老式放映機裏，屍骨無存。好像隻有雨中的那根傘柄還留有微微的餘熱。
    我手中的力道講手機握得滾燙。擦掉尚未溢出的眼淚，我把手機解鎖，橫下心摁出了一串爛熟於心的號碼。
    我不知道當時我是怎樣走出蕭野汐的畫室的，隻覺得有一股晦暗不明的氣息在我和他之間流動不止。
    而我推門進入寢室後，也沒有見到什麼好臉色。
    林默白正對著我坐著，眼中寫滿了不滿、失望與憤懣。
    我頓時心下一驚，感覺似有一群螞蟻在心髒內壁中翻滾。她不是之前很平淡地接受了樺林有女朋友的真相嗎？難道我還做了什麼出格的事兒？好像沒有啊。
    我尷尬地笑笑，說：“這麼早就回來啦。玩得還高興……”
    林默白不耐煩地打斷我假惺惺的問話：“與閑姐，我還沒有弄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
    我心裏暗罵一句，舉起雙手，一臉抱歉：“等等等等，你能先告訴我是什麼事兒嗎？讓我死地明白點也好啊。”
    “戚與閑。”她咬牙切齒地念出我的名字。在這之前我還從沒覺得我的名字有這麼惹人厭。她頓了頓又說：“戚與閑，你先別在這兒跟我認罪，樺林有女朋友了你還會不知道嗎？”
    我在那一瞬間目瞪口呆，腦袋裏更是一團漿糊。林小妞這態度轉變也太大了吧，難不成之前的泰然自若是裝的？其實早就想好了要收拾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你不是剛才還接受了事實嗎，現在又怎麼了？反悔了啊你。”
    她蹭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目光直逼我的雙眼。
    “我一直以為你跟我說樺林有女朋友的事兒是在和我開玩笑，目的是讓我臨陣膽怯！”
    我這時候終於明白過來。這小妞還以為我在和她開玩笑呢！
    “我什麼時候和你開過這種玩笑？”
    林默白無聲歎氣，然後走近我。這時我確定她是真的生氣了。
    “這重要嗎？事實就是這樣我遲早會知道：你明明曉得他有人了還來攛掇我，你其實就是喜歡他，戚與閑，你喜歡你就直接跟我說啊，何必要這樣呢！”
    我聞言隻好翻個白眼。這都是什麼邏輯啊。
    “林默白你也別忘了，我戚與閑從小和樺林一起長大，我要是喜歡他還用等到這個時候跟你們這群怨女搶來搶去？”
    估計林小妞聽了這話也覺得好像是有這麼個道理，愣了兩秒，但她又不服氣地叉起腰，撒嬌賣萌之氣畢露：“反正你就是知道他有女朋友了你還來讓我……”
    我也學她叉腰瞪眼：“我說我也剛知道這件事你信嗎？如果我早知道了我是絕對不會這樣對你的，我們兩個之間的信任還達不到這個程度？”
    我注視著林默白的笑臉，突然有點悲哀。
    樺林這個藍顏禍水，早該教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