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蔥歲月,年少知交 第20章 武試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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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誰都明白,奈何萬事不由人。
眼瞅武舉比試日益臨近,顧榮擠壓一切時間拚命練功,就連顧將軍也默許他向軍中武將討教。其實,說白了就是找人對打,而且常常是一對十,甚至更多。
顧榮武功進步神速,簡直猶如脫胎換骨,且身上的傷也基本痊愈,隻是他的氣色卻變得越來越差。
葉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也不知能找誰幫忙勸勸,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找清瀾試試。他是神醫嘛,神醫的話總比她有說服力吧。
清瀾還是住在以前許大夫的那間屋子,葉子輕車熟路就敲門進去,並將來意說明。
清瀾耐心聽完,笑容溫和的輕聲寬慰:“顧公子一向沉著穩重,不論身體還是意誌都比一般人強韌,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這些……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是關心則亂吧。”
葉子的臉唰一下就紅了,小聲嘟囔:“我是因為小姐才、才……”
清瀾微微一笑,有意轉了話題:“這樣吧,我開個固本培元的方子,以後你每天照這個方子給他弄點藥膳,就萬無一失了。”
“好,謝謝你。”
看著少女由內而發的喜悅,清瀾隻覺與記憶裏的人影重合,不由握緊手掌。
晚上,葉子將弄了一個時辰的藥膳放在食盒裏正要出門,便聽身後有人喊她,一回頭見是顧欣。
葉子疑惑:“小姐怎麼還沒休息,是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顧欣笑笑招她過來,“呶,你把這些補品也一起帶過去吧,哥哥這陣子太累了讓人見了都心疼。”
葉子臉一紅:“是清瀾新開的方子,不管有沒有用先試試唄,反正我晚上閑著也是閑著。”
顧欣明知葉子白天被母親使得像個陀螺,恐怕一沾枕頭就能睡著哪裏還會閑著,不過她也不說破,免得她害臊。
“嗯,你快去快回。母親近日心情不好,小心觸了黴頭。”
“好。”葉子一邊答應,一邊拿了東西往外走,感慨顧榮沒白疼這個妹妹。
對於這次武舉,顧欣很有信心,常常驕傲地跟她說:“看著吧,這次的武狀元一定非哥哥莫屬,他一定會贏!”
月光下,顧榮單膝跪地,右手拄著劍輕輕喘息,蒼白的臉上汗珠如雨水般一串串滾落。他將脊背挺得筆直,如屹立不倒的山峰給人堅實的安全感,似乎就算天塌了也有他幫你頂著,而你永遠都可以放心地躲在他為你張開的羽翼之下,做最幸福的那個人。
葉子眼中莫名一熱。
是啊,他會贏。
因為他的自尊不允許他輸,就算隻剩一口氣,他也會挺直腰板站在世人矚目的地方,接受萬人歡呼。
但是那又需要多少代價,卻很少有人會關心。葉子不明白那些功名利祿到底有什麼用,又是否值得。但死過一次的她卻深深體會到什麼是人死如燈滅,萬事皆為空。
但願,顧榮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
金色十月,是個收獲的季節,而今年卻與往年又有些不同。
獲得武舉殿試資格的優勝者已經確定,顧榮自是毫無懸念地入選。
皇帝最終敲定在北門廣場進行,不比能力和技巧,隻比真功夫。
比試采取一對一的車輪淘汰製,直到剩下最後一人為止。且比試一旦開始,中途不可喊停,也不接受認輸,不過每場結束後會給選手一盞茶的休息時間。雖然這樣的規則仍可算得上是殘酷,但也聊勝於無吧。
另外,此次比試允許文武百官攜家眷觀看,甚至在京城落戶的商賈大戶也可以憑請柬入內。當然,這請柬的價錢可是相當可觀的,對普通百姓而言不諦於天文數字,是窮極一生也掙不來的。
所以無論從此次武舉的時間,還是規則,乃至方式都是全新的嚐試。隻是這其中的好與壞,成與敗,怕是隻有一個人能評斷,那就是——皇帝。
一米高的比試台上,所有考生已經全部按序站好,麵向主台深深作禮。
主台上北月皇帝、太子、南兆質子和其他幾位皇子、大臣均已就座,陣容不可謂不強大。
皇帝一聲令下,比試正式開始。上場的順序完全按抽簽來定,沒有任何漏洞可鑽。
最先上場的是兩個陌生男子,打得那叫一個昏天暗地,要多慘烈就有多慘烈,看得葉子眼花繚亂,心驚肉跳,默默祈禱顧榮要最後一個上場。
可惜,葉子一向不得老天的青睞,不過這次已經是萬分給麵子。顧榮雖不是最後一個,但也比較靠後,不到十回合就戰到最後一人。
兩人俱是長身玉立、器宇軒昂,一看就知都是名門之後,但相較之下顧榮更加豐神俊朗。
他今日一襲深青色雲羅長衫,沒有繁複的紋飾,隻幾道古樸的雲紋繡在袖口滾邊上,唯一的裝飾就是腰間係著紫色銜環絲絛,如此素雅淡然的裝束配上他如畫容顏,端的是灩灩清輝,傲世風華。
然,葉子盯著場邊閉目調息的顧榮,手心裏不知何時已全是汗水,她無法忽視他過分蒼白的麵容上密布的汗水,以及他不自覺微微蹙起的眉宇。
一個輕易不會皺眉的人到底要多痛,才會無法自製的在人前顯露。
“顧榮可不是隻能供人欣賞的病貓。”賀斬風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放心,能讓我真心佩服的人是不會敗的。”
葉子還沒等開口,右手也被人抓住。
“哥哥一定可以的,他從沒輸過!”
“嗯,他會贏!一定會!”葉子緊緊回握那隻和她一樣濕潤的素手。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事情,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所有人都不勝唏噓。
隻見,南兆質子寒殊不知為何走到場中,更有兩名侍衛上前綁了他的雙手,並用一根多股粗繩將他吊起,半懸於空中。
正在眾人疑惑之際,又有幾名侍衛搬來一口巨大黑鍋,裏麵倒滿微黃晶亮的食油,最後在下麵支起火堆點燃。
火勢凶猛,不一會油鍋就翻滾沸騰,冒出滾滾白煙,直逼距其一米高的南兆質子。
皇帝再次宣布新的規則——
“比試開始後朕會命人點燃那根繩子。”皇帝指了指用來吊住寒殊的那根粗繩,“誰能趕在寒世子掉入油鍋前救下他,即為本次的武狀元。如果都沒有救到……”
皇帝掃向已在場中站好的二人,勾起唇角,略帶歉意地道:“就隻能給他殉葬了。”話峰再次一轉,“但是,如果你們為了救人而故意相讓或不分勝負,那朕就成全你們,由你們代替他享受被油炸的滋味!”
寂靜,死一樣的寂靜。
須臾,全場嘩然,就連顧將軍都難以置信地站了起來,太子慕容昭更是失手摔碎茶杯,他快速掃了眼場上的顧榮,一咬牙剛想上前求情卻不期然對上父皇冰冷狠戾的視線,心下一顫,不由將已到嘴邊的話又一字不剩地咽了回去。
父皇是認真的,且不容置喙!
而葉子在聽完後整個人都呆了,顧欣更是嚇得差點暈厥,幸好被慕容雪及時扶住。
賀斬風恨聲道:“那個混蛋又做了什麼蠢事,居然讓皇上發這麼大的火!他到底要害死多少人才夠!”
葉子也第一次深刻領悟“伴君如伴虎”的含義,不論你在人前多風光,都可能因為皇上的一句話——灰飛煙滅。
再看被吊在半空中的寒殊,隻見他神情平淡,似是根本沒聽見皇上說了什麼,他始終都一言不發,甚至嘴邊還帶著淡淡的笑容。
他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心死如灰,恐怕隻有他自己清楚,但另外兩個因他受到牽連的人要如何抉擇呢?葉子心亂如麻,真是即同情他,又忍不住怨恨他。
這時,台下突然一陣騷動。
葉子抬眼望去,隻見一個帶著麵具的侍衛狀若瘋了一般向台上衝去,可惜還未等他跨上比武台就被斜刺裏閃出的禦前侍衛團團圍住,沒幾下便動彈不得。這還是皇帝暗中示意,否則他就算不死也難逃重傷。
葉子認得,他是寒殊的貼身侍衛——鬼麵。
這已經是她這段時間第三次見到他了,那種莫名熟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確切的說是對那個麵具。
啊,她記起來了!
四年前,她從醉心樓逃跑時曾被一個帶麵具的男子撞倒,當時那人就帶著這個麵具,還十分不屑地扭頭就走。葉子直到現在想起,還十分窩火,當年要不是他礙事,她怎麼會陰差陽錯成了將軍府任人搓扁捏圓沒有半分人權的賣身丫鬟?!
當然,她是不會承認是自己沒注意先撞上去的。
隻不過,她又細細瞅了瞅已被捆成粽子的鬼麵,總覺得哪裏不太一樣,十分違和。
然,就在葉子胡思亂想之際,場上形勢大變。
比試已經進入白熱化,雙方勢均力敵,不分上下。就連賀斬風都不禁為顧榮捏了把汗:“糟糕!顧榮先前體力耗損過大,此時若要強攻實屬勉強,可若一味防守那無異於束手待斃,還有那該死的繩子!”
葉子心中一緊,果見繩子已被點著,且已有二三股被燒斷,腕粗的繩索隻剩幾根藕斷絲連,還要負擔一個人的重量,形勢不可謂不危機。
場上打鬥陷入膠著狀態,顧榮的動作越來越不穩,不知何時嘴角竟染了血跡,又被對方逼得連連後退,眼看就要觸到場邊,就在顧欣和葉子快急紅了眼時,四周突然暴發出一陣尖叫,幾乎能刺穿人的耳膜。
尋聲所見,那根吊著寒殊的繩索,唯一僅剩的一股正在以即慢又快的速度斷裂。
下一秒,所有人都似被人掐住喉嚨,心跳驟停,圓睜的雙目滿是驚駭——
隻見,寒殊似劃破天際的流星,筆直而無可逆轉的從高處隕落。
然,他如玉的麵龐卻依然掛著那抹淺淡的微笑,雙眸平靜地望向台下禦座之人,而此時他的雙腳已然落入滾燙的油麵,迸發出呲呲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