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麼…”
    風餐露宿時，在山上的桂花樹下，紅葉遙望著遠方。桂花慢慢綻放，夜幕舒卷起一縷涼意。夏天已過去，不知不覺已是秋季。
    他們一路向西，而他知道，想要見到大海得向東行。不過此時又何嚐不是如他所願，一番美景，守著一人。
    山下的野菊花也開了，那日他們路過時，他特意要求停留一會，野菊漫漫如海，他突然想起真正的大海，想起小時候。
    “你還記得麼？我們要一起去看海…”紅葉微微側過頭，他看見那人遙望著遠方。從前他以為隻要談及大海，就能引起那人哪怕一點點的興趣；隻要向往大海，就能和他更靠近一點點；隻要帶他去了大海，就能使他喜歡這個弟弟一點點。如今看來，自己真傻。
    “誰還會記得。”
    “那就下次咯…”話雖如此，他有預感也許永遠都不會有這個機會。
    那些日子裏，紅葉照顧著衛涼秋的起居，雖是粗茶淡飯，卻從未耽擱怠慢，總是看著他將飯用完後自己再吃。這也讓他想起小時候，不過兒時自己吃完，哥哥才能能吃。
    他開始跟他講小時候的事，許多許多，他告訴他：“娘親告訴我，你小時候第一眼見到我的時候嚇了一跳呢，因為小孩子剛出生時皺巴巴的，可惜我沒見過…不知道是不是那麼可怕…”
    “閉嘴。”
    “不過…娘親還說了，我的名字還是你起的～你說，若你是秋…”
    “閉…嘴，你幾時也變得這麼多言？”
    “因為有你啊。也算機會難得，要是在死前沒能跟你好好談心一次，定會抱憾終生。”
    “…你沒那麼快死，至少在這副軀殼還未老去之前，隻要這朵花依舊繁茂，它就還有價值。”
    “繁花終燼，隻求落得好去處…”猶豫片刻他才苦笑道：“…我不求如同他人那般有一群人為我哭天搶地，我隻求…一麵草席裹身，…常伴爹娘左右…”
    “不可以。”那人果斷道。“隻有我的墳墓才能緊連著爹娘的。”
    紅葉的十指扣得通紅，他抿嘴一笑：“不是的…我不是要獨…”
    “你的隻能挨在我旁邊。”衛涼秋打斷紅葉的話道。
    “欸……？”紅葉沒反應過來，側眼看向身邊的人，在他臉上找不到絲毫“開玩笑”的跡象。
    涼風拂過，衛涼秋依舊望向遠方，“生前獨占寵愛，死後還想常伴左右，你…未免太貪心。”
    紅葉凝視著那最熟悉的人，歲月流淌，消磨了他原有的模樣，和記憶契合的就是這雙永遠如秋水深潭的眼眸，他便還是他，那個在紅葉心中能陪伴自己到大海的他。
    他挽過長發，用發帶束起，撩緊袖口，拍了拍臉頰道：“好。晚飯想吃什麼？”
    “我們已經沒有糧食了不是麼。”那人說著隨手拔起一根野草叼在嘴邊，“吃頓好的吧，去把黑紗布帶上，我們到鎮裏。”他的臉沐浴在豔紅的晚霞之中，棱角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