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去！”一句完全沒有經過大腦的話，就這般衝口而出。比之更快的，當然是奧斯蒙的行動，死死攥住了凱希的手腕。
    難得沒有動怒，凱希隻是淡淡轉過頭看著對方。他也很奇怪自己的淡然，明明手腕上的痛楚證明了奧斯蒙力量的失控，他卻沒有掙脫的打算。除了理虧以外，還有旁的了理由。
    怎麼說呢？大概是奧斯蒙這一刻所表現出來的情緒，顯得尤為真實。
    一直都覺得，奧斯蒙在他麵前多有壓抑。盡管他經常惡狠狠的宣告，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他離開。說的是一回事，他的做法往往又是一回事。喜、怒、哀、樂，奧斯蒙總是將一切情緒都控製在理智的，容易讓人接受的範圍之內。
    其實，顯赫的出身也好，自身的能力也好，奧斯蒙著實沒有任何理由如此委曲求全。
    凱希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意識到這些，但是當他發現之後便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個男人，是真的在乎自己。
    隻不過一直以來都見奧斯蒙那般壓抑，久而久之凱希的心中漸漸有了說不出的難受。壓抑的情緒仿佛會彼此傳染似的，連帶著他在許多時候也會變得不知所措。
    迄今為止他們之間倒是沒有出過什麼大問題，不過凱希總覺得危險，如今的平衡隻是建立在一層薄冰之上，岌岌可危，似乎隨時都會覆滅。
    所以當奧斯蒙再也忍不住，將怒火發-泄出來的一刻，凱希並不如何感到生氣，隻是靜靜的回視著他。
    這一眼望了過去，不知看到了什麼，凱希當即愣住了。從他的表情中看的出來，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轉往別處，將方才這一場顯而易見會爆發的不快，徹底忘掉。
    被他看的有幾分莫名，奧斯蒙最後還是忍不住啞聲問道，“怎麼了？”多少與平常的溫柔有幾許不同，理智想要壓抑脾氣，可惜剛剛才發作過，奧斯蒙也拉不下臉這麼快就完全妥協，因而他的聲音連自己聽起來都十分怪異。
    凱希麵色古怪，反問道，“你不知道嗎？”原本想要伸手為他指出奇異之處，一動之後才想起自己的手還被他死死握住。也隻能說所見過於特別，以至於他將手上的痛楚都全然忘記了。
    以往曾經三番四次的所見，驚鴻一瞥之間，原來並非錯覺。
    “你的眼睛——”
    奧斯蒙本身並非那種十分在意容貌的人，但對方的態度讓他不得不重視。鬆開他的手，走到鏡子前麵。不過才照了一眼，奧斯蒙頓時明白是什麼讓凱希如此驚詫。
    一雙金燦燦的眼眸，像極了蓄勢待發，正要捕獵的野獸。
    而那雙異色的眼眸，正嵌在他自己臉上。看了良久，哪怕能夠肯定是自己的模樣，奧斯蒙還是有種說不出的陌生。
    凱希也隨後走了過來，不看奧斯蒙本人，而是站在他的身畔，與他一同觀賞鏡中的倒影。室內光線昏暗，慶幸鏡麵光亮，足以勾勒出麵容之上的線條，以及一顰一笑。惶惑浮現在奧斯蒙臉上，竟讓他有了一種折人的脆弱。
    “不喜歡嗎？”凱希有些明知故問，果不其然，就見他眉頭攏起。凱希隻顧著調笑，徑直說道，“我倒認為這個顏色很漂亮。”之前許多次在無意中撞見，都免不了一陣失神。今夜還真是特別，奇異的眸色，居然持續如此之久。
    漂亮？奧斯蒙蹙緊的眉頭依舊沒有鬆。他著實認為，這個詞用在自己頭上實在不怎麼相配。不過嘛，要說起漂亮的話——順手勾起凱希垂在肩頭的一縷長發，“再怎麼漂亮，也比不上你的頭發。我就喜歡這個顏色，凱希，千萬不要讓它改變。”
    來自雲迪路的警告，奧斯蒙清晰的記得每一個字。即使正值多事之秋，他也一刻都都不敢鬆懈，生怕凱希身上會出現任何始料未及的變化。
    如今，仿佛一縷薄霧般躺在奧斯蒙手中的發絲，既讓他安心，也令他迷醉。
    凱希是個聰明人，盡管從來沒有親耳聽過奧斯蒙述說他究竟在擔心些什麼，但是他的一舉一動，早已泄露了這個秘密。如今聽他這般一說，更證實了猜測，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要說異變，變化也隻是發生在奧斯蒙的身上吧？這個男人不擔心自己有什麼不妥，反而為那些尚未發生的事耿耿於懷。
    很想叫他不要再擔心那些有的沒的，隻不過凱希不怎麼擅於規勸，同時，多少又不舍得割舍對方這份情真意切的憂心，於是躊躇要怎麼開口才好。這個當口，奧斯蒙居然無聲無息的貼了上來。
    “凱希，你身上好香。”還是那種獨特的異香，據奧斯蒙所知，即便混合了世上所有的名貴香料，也調和不出的誘-人味道。片刻之間還渾然不覺，隻是轉瞬，香味已然馥鬱沉沉。
    如斯異香，將方才的不快統統掩蓋，不要說理智了，它勾起的，是潛藏體內深處的……情動。
    之前無意中撞見凱希與路綺歐之間的密會，自是引起了幾多不快。此時隻因為這短短的一句，一切都煙消雲散。奧斯蒙還沒有真的貼上去，不過這一句讚歎，已充滿了情挑之意。
    凱希似乎笑了笑，薄薄的笑靨浮在臉上，若有似無，偏生更加撩人。既然奧斯蒙無意中鬆了手，那麼他便已重獲自由。“我走了。”淡淡的聲明，凱希並不否認自己帶有十二分的故意。他也沒想過如此明顯的挑釁會招來什麼樣的後果，隻是單純的認為有趣。
    “說過了，我不許！”回應與之前並沒有相差太多，不過目的已然徹底變了味。奧斯蒙的眼眸恢複了本來的顏色，不，應該說比平常的褐還要淺上三分，仿佛是被洶湧而上的渴念給洗淡了。
    凱希也並非真心想走，嘴上隻管打趣，腳下根本沒有邁開步子。如今更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對方，明明是讓人恨的牙根發癢的姿態，但是除了妖嬈以外，奧斯蒙已然看不見別的。
    奧斯蒙一直都是行動派，而當理智瀕臨崩塌的時刻，就更是如此。仿佛能聽到頭腦中什麼斷裂的聲響，什麼樣的情緒占了上風，實在不言而喻。雙臂收攏，已將人抱了個滿懷。其實他大可不必用如此大的力氣，被他死死箍住的凱希，原本也沒想過反抗。
    從體內深處泛出的異香，迷惑的不僅是旁人，還有……他自己。
    主動貼上去的唇，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
    奧斯蒙的身上更是熾熱的近乎燃燒。說起來，他們之間直接接觸的地方並不多，他的手臂雖然環在凱希腰上，可是依舊隔著並不薄的衣衫。也隻有彼此的雙唇，貼在一起。然而，這明擺著隻是蜻蜓點水的親吻，更加讓人急不可耐。
    明白先前得罪了他，對於這份異樣的“懲罰”，奧斯蒙說不上甘之如飴，可也別無辦法，隻能任由凱希以一種磨人的方式吻著自己。倒也不是沒想過改變一下，可惜每一次妄圖撬開凱希的唇瓣，就被他靈巧的躲了開去。持續著一次又一次的輕輕觸碰，一觸即分，凱希樂此不疲。
    香與毒，僅有一線之隔。
    奧斯蒙早就清楚這個事實。
    而他更加清楚的，越是奇異的香氣，所化成的毒藥就將越是劇烈。
    凱希正在做的，就是這樣一件事。奧斯蒙麼甚至懷疑他是否也有欲-望，說不定他隻是借著如今的觸碰，一點一滴將毒藥下進他的體內。纏綿入骨，匪夷所思，到了他覺察醒悟的一天，一切都將再也來不及。
    嚐遍了烈性的毒藥，人也一樣會上癮，無可自拔。
    要奪取凱希的唇瓣，顯然是做不到了，凱希的玩樂正在興頭上，他不會給出任何機會。也幸好奧斯蒙不是死腦筋的人，兵家也講究“聲東擊西”，既然這條戰術行不通，當然要趕緊換一條。
    腰背處的衣衫被悄無聲息的掀開，某人修-長有力的手指探了進來。凱希驚的一蹦，不完全是因為對方的突然襲擊，更加讓他嚇一跳的，是奧斯蒙肌-膚上的溫度，燙的驚人，似乎已經在他的腰上留下了磨滅不掉的印記。
    一方麵的成功，也會支援另一條戰線上的進攻。凱希這一驚，慌神放鬆肯定是免不了的，好不容易撿來的機會，奧斯蒙打死也不會放棄，加重的深吻，舌頭如同勾魂的妖一般探了進去。卑鄙嗎？奧斯蒙絲毫也不覺得。情場如戰場，耍些小手段，又有什麼要緊。
    最令奧斯蒙憂心的一點，怕就怕他將所有的戰術都用在凱希的身上，依舊無法徹底降服這個特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