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因為被拒絕就止步不前，這實在不像是殿下的風格。”說起拒絕，雷契爾那家夥的拒絕之意可以說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他曾經為了躲避碧絲姬的到來，一個人借著巡查之名跑到邊境上去避風頭。在當時的情況下，碧絲姬都隻是越戰越勇，她實在沒有道理在這時表現出放棄。
    不管怎麼說，比起一個在帝都，一個在行省，他們如今的距離近多了不是嗎？至少，在同一個城市裏。
    碧絲姬驀地一下站了起來，臉頰漲的通紅，與之前的羞澀不同，這一次倒像是憤怒。奧斯蒙句句帶刺，簡直無法忍受。“大人，我知道我在這裏招你們厭煩，但是你也無需這般諷刺我！”
    “殿下誤會了。”奧斯蒙回以平淡的目光，“要說我今天前來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向殿下表示感激，絲毫也沒有要諷刺殿下的意思。”
    這一下子，碧絲姬是真的迷惑了。之前氣衝衝的站了起來，如今也不好坐下，隻能愣愣的看著奧斯蒙，忽然覺得這個男人比她想象中還要更加高深莫測。“感激？”
    “當然是感激。”奧斯蒙往靠背上依了過去，他舉止之間的閑適，與言辭之間的尖銳，著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殿下，若不是你的情報，之前那一戰，伊維薩不會打的如此順利。”
    “情報？”碧絲姬喃喃念著這個詞，隻覺得心跳的幅度漸漸超出了控製。“大人，我實在聽不懂你的意思。”
    聳了聳肩，他今天既然找上門來，當然是打算將這件事徹底了結。既然對方在精神上已經被逼到了死角，那他也不用客氣了。“我軍的動向，應該是殿下透露給帝都的吧。雖然，那隻是一條錯誤的情報。”
    “什麼動向？什麼情報？大人這可是在誣陷我？”碧絲姬一臉怒容，雖然是個嬌弱的女子，身上到底還是流著皇室的血脈，倒還真有幾分天生的威儀。兩軍交戰之際，私自傳遞情報的人，被冠上“間諜”的罪名，絲毫也不冤枉。哪怕她是公主，也不例外。
    奧斯蒙並不理會她，或者應該說，麵對這樣的色厲內荏，根本不值得加以理會。他隻是自顧自的往下說，“殿下借著雷契爾的名義來了伊維薩，奇怪的是，殿下每一次接近他的時候，他都正在執行重要的軍務。從時機來看，殿下的動機實在不得不讓人懷疑。”
    呼吸窒了一窒，一個苦苦隱藏的秘密，就這般被人一點一滴的揭開，實在足以心慌意亂。然而，碧絲姬還不想這麼快認輸。“那些，隻是巧合而已。”
    “看樣子，巧合還不少呢。”抓住對方的漏洞，再加以狠狠打擊，原本就是奧斯蒙擅長的拿手好戲。況且，今日碧絲姬一切應對方式，都早在意料之中。“最巧合的一次，應該算是當時尼克勒斯家族撤離帝都時，殿下隻身一人卻能追上來。”
    麵色之間有了幾絲灰敗，與之前嬌羞不勝時的紅暈截然不同。碧絲姬又咬住了唇，這一次咬的格外用力，大概不再是裝出來的。那時，獨自去追尋尼克勒斯家族的隊伍，她本也是忐忑不安，生怕會被洞悉了目的。可是當時奧斯蒙並沒有說什麼，她原本以為已經蒙混過關。那件事過了這麼久，她都快忘記了。如此冷不丁的被提及，簡直就像是斷了她全部的退路。
    終於，碧絲姬緩緩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既然都已經到了攤牌的時刻，她當然要保持最好的狀態來應對才行。“原來大人對什麼都心知肚明。這麼說來，當時答應我同行，隻是為了引我上鉤而已。”平靜而沉穩的語調，眼前的碧絲姬完完全全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倘若真是如此，她就必須認真考慮自身的安危了。深陷敵境，而在這麼長的時間內，奧斯蒙一直都算得上禮遇有加，他的城府也實在夠深沉的了。
    “我並不否認有這個打算。”奧斯蒙的神色之間找不出一絲愧疚。從貴族的道義上來說，挾持女子是十足可恥的行為。但他在貴族之外，還有許多別的身份，也背負著許多別的義務。隻要能夠達成目的，他並不在意手段是否光明正大。而且碧絲姬本就是自己送上門的，他當然更不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奧斯蒙話鋒一轉，“不過當時我也說過了，既然你為的是雷契爾，最後你的去留，當然要由他來決定。”
    不錯，她還記得，記得十分清楚。隻可惜如今回想起來，也隻是五味陳雜。
    “殿下，我還有個問題，必須向你求證。”奧斯蒙收起了之前的咄咄逼人，隻是單純的帶了幾分認真，“你對雷契爾，是真心的嗎？”這一段情事，在整個帝國都被傳的沸沸揚揚，背後的真意卻值得再一次探究。
    碧絲姬禁不住苦笑，“真看不出大人會關心這些事。如此多愁善感，實在不像是聞名天下的伊維薩總督。”什麼都不選，偏偏選了這樣的措辭，顯然碧絲姬本人是不想作答的。
    她，也不知該怎麼作答。
    她與雷契爾的相識，源自一次救命之恩。可惜的是，就連那一次相見，也是經過連番策劃才成就的“巧合”。倒也說不上往事不堪回首，隻不過，碧絲姬真的不怎麼想回答。
    奧斯蒙略略擰了下眉，即使之前逼問的過程中，他也沒有露出這種表情。這一次，卻毫不遮掩的將不滿表現在了臉上。
    早就知道皇室對尼克勒斯家族的處處忌憚，倘若不是日複一日加深的裂痕，伊維薩行省與羅比亞帝國之間也不至於到了今天不死不休的地步。從這一點來考慮，皇室為了防範尼克勒斯家族的勢力，當然要早作打算，采取任何手段都是有可能的。但是奧斯蒙不能接受的，是這樣的“美人計”。如今他也隻能慶幸，幸好雷契爾並沒有對這位心懷不軌的殿下動心。
    碧絲姬當然明白對方此時並不怎麼高興，她在這時無論說什麼都是火上澆油，隻不過她已的性命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在這個前提下，似乎什麼都不要緊了。即使免不了一死，她也要死得明白不是嗎？
    “剛才大人問了我一個問題，禮尚往來，也讓我問大人一個問題吧。”碧絲姬無意再管上一輪對話得到了什麼結果，她雖然沒有作答，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問出自己的疑問。同時她也在提醒自己，哪怕淪為階下囚，她也是帝國的公主，身上流淌著最為尊貴的血脈，奧斯蒙隻是一介臣子，所謂的“禮尚往來”，已是十分抬舉他了。
    “剛剛過去的那一戰，是大人故意讓我知道伊維薩與桑托斯之間的矛盾，讓我錯判了形式。對嗎？”仿佛是為了避開她的耳目，伊維薩的戰前會議甚至不是在總督府的會議室裏召開，而是選在了暗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費盡辛苦才得來的消息，在加上與雷契爾接觸之時得到的佐證，碧絲姬當然再也沒有任何理由懷疑情報的準確性。
    誰知，所有的一切都是奧斯蒙導演的一場戲。
    談到公事，奧斯蒙也就暫時收起了私人的情緒。考慮到碧絲姬的身份，他當然不能以普通對待間諜的方法來對待她，即使要采取什麼手段，也必選讓她心甘情願。此刻她既然主動問起，說清楚也好。
    “殿下如此聰明，當然看的出伊維薩的兵力其實十分緊張。我要打勝仗，隻能采取別的手段。給帝國傳遞錯誤的情報，轉移其兵力，這是最簡單的方法了。不過如今的伊維薩與帝都勢同水火，傳遞消息也變得極為艱難。所以我隻能辛苦殿下幫忙，而隻要是殿下傳回去的情報，必然會得到十二分的重視。”
    聽了他的說明，碧絲姬當即慘白了整張嬌俏的臉孔。“這就是你說的，感謝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