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這個要求竟是讓碧絲姬愣了愣。眼中的霧氣越來越明顯，可憐兮兮的抬頭望著馬背上的男人。“我能回哪裏去？如今的我，還有回去的地方嗎？”
    當然是回伊維薩。無比簡單的答案在雷契爾的嘴裏轉了一圈，總算是反應及時，沒有真的說出來。不錯，伊維薩是他的故鄉，也是他必須回去的地方。即使不幸戰死沙場，同伴也會將他的屍骨送回這片土地。
    然而，這裏卻不是碧絲姬應該回去的地方。
    “我離開帝都，隻是為了找你。”碧絲姬還算得上平靜，隻是那滴終於滑過麵頰的眼淚，將花朵一般的容顏割裂的支離破碎，有些招人心疼。“既然你都不在了，我留在那裏還有什麼意思？”
    對於碧絲姬而言，她所說的當然就是實情。但是雷契爾多少還是有些冤枉，至少，他從來沒有接受過這個少女的心意。旁邊，軍隊還在行進之中，這是副官約翰的功勞。由於平常的訓練，經過的士兵也隻是專心致誌的前進，並沒有往這裏多看哪怕一眼。不過雷契爾也明白，這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就如同之前的騷動，畢竟組成軍隊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而並非沒有任何感情的殺人機器。隻要是人，就無法徹底泯滅好奇心，如果這邊的異樣持續下去，終究還是會受到眾人的關注。
    “那你想要怎麼樣？”說不清雷契爾此時到底是無奈，還是懇求。隻要事關碧絲姬，一定是超出他能力範圍之外的事。若非如此，上次皇帝帶著公主巡視行省的時候，他也不用借“巡視”之名，躲到邊境線上去。
    “我……”碧絲姬咬緊下唇。事實上，她的想法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對方表明，然而從頭至尾他都不曾接受。倘若再來一次，是不是依舊會因為被拒絕而陷入痛苦之中？
    “我知道，你是要攻打桑托斯。你就不能帶我一起去嗎？我的身份，對你一定有用，說不定，不需要打仗，就有別的方法來解決物資緊缺的問題。”
    雷契爾沒有問對方是如何了解到本次軍事行動的目的，伊維薩的物資儲備已經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隻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一點。哪怕曾經刻意將軍事會議的地點設在地下室，也無法真正阻止秘密的外泄。
    “這是不可能的。”對碧絲姬的提議，雷契爾斷然拒絕。與方法是否有效無關，關鍵在於，利用一個女人取代軍事上的成果，這個做法本身就與雷契爾的性格不符。不光他一個人，所有的伊維薩軍人都是一樣。
    也是因為在奧斯蒙的麾下久了，耳濡目染之下，就連處事原則都會近乎一致。
    之前還隻是一滴，而如今碧絲姬的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得，再也控製不住掉落的速度。無數的話語堵在喉嚨裏，噎的她呼吸困難。都已經那般苦苦哀懇過了，如今的碧絲姬實在是什麼都說不出，哪怕再多說一個字，都與她的身份，她的自尊，她的威嚴不符。
    “將軍，接下來怎麼辦？”提問的是約翰。看著其他人都隻顧著沉默，他再怎麼僭越也隻能提醒。總不能就這樣耗下去吧？眼見軍隊已過去大半，他們落在後方了。
    “帶她走一段吧。就這麼讓她回去，你也不能放心。”雲迪路會在這時提出建議，實在是讓人莫名其妙。從他之前的態度來看，在這事上，除了看熱鬧以外，就沒做過任何有意義的事。“前麵有一個小鎮，將她安頓在那裏吧。”
    “那裏……安全嗎？”雷契爾當然也明白這樣問不禮貌至極，可還是沒有忍住。雲迪路這人十分懂得如何遮掩情緒，到目前為止，他唯一沒有加以掩飾的，就是對碧絲姬的敵意。
    果然，雷契爾的話音還未落，雲迪路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不過，也僅僅隻有一瞬而已。瞬息之後，還是那張隨時都能見到的笑臉。說他是一隻狐狸，還真是半點兒也不錯。
    “小鎮中有銀穗草的據點，可以將人帶到那裏。”
    這個折中的方法，算不得最好，但是在如今的狀況之下，著實也沒有第二項選擇。於是，在幾人的同意之下，就這樣各懷心事再次上路。當然了，碧絲姬並不滿足於到前方小鎮就止步不前，可她也明白，若是連這個也不同意，那她會在此地就被拋下。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