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拔弩張。
    門口的兩個男人，身上所迸發出的殺氣，全然化為實質。倘若不是顧忌到屋內還有一個病人，說不定他們已經將動起手來並試圖將對方撕成碎片。
    “讓開！”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經過之前的戰鬥，倒是沒有落下什麼嚴重的傷勢，不過在那樣混亂的局麵中，即便是奧斯蒙，也少不了一些擦傷。身上的姑且不論，留在臉上的那些，經過處理之後，塗上的藥水使他的一張臉看起來尤為猙獰。
    雲迪路什麼也不說，僅僅將微笑當做應對。果然是高深莫測的狐狸，誰也無法猜到他究竟在笑些什麼，但毫無疑問的，他的笑容著實招人討厭。
    奧斯蒙索性不再理會對方，哪怕他像是一尊門神一般堵在入口出。雲迪路的笑容不能掩蓋他滿滿的殺意，不過奧斯蒙並不在意，當然了，更加不會懼怕。
    “你要進去？”在最後一刻，雲迪路抬起一隻手臂。談不上如何劇烈的行動，可卻讓人不得不停下來。“進去做什麼？”
    該死的明知故問！奧斯蒙認為眼前的這隻手真是礙眼到了極點，假如不是看在凱希的份上，他一定會然這隻手臂與它的主人徹底分家。異常惱火的瞪著雲迪路，奧斯蒙不願開口說明自己的目的——似乎隻要一說，他就會落了下風。
    然而，他憑什麼去懇求一個傭兵團長？況且，他隻是為了探望凱希而已，與這個男人又有什麼關係？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凱希的身體沒有問題，不過他需要靜養。而你，奧斯蒙大人，你會成為幹擾他靜養的因素。”實在不得不說一句，這個人的性格真是無比招人厭惡，如此冷淡的話也能被他說的無比欠揍。
    奧斯蒙眯了眯眼眸，兩個長相極度相似的男人，在一個麵前，他的耐心會變得前所未有的好；而麵對這一個，輕而易舉就點燃他的火氣。“我不相信你的話。”
    雲迪路聳聳肩，一副隨便你信不信的樣子。“比起我來，大人更加不該相信自己吧？”論起嘲弄旁人的能力，雲迪路認第二的話，還真沒人敢爭那個第一。“凱希因為誰才變成這樣，大人比我更加清楚。”
    再怎麼不甘心，奧斯蒙也被堵的說不出半個字。再怎麼氣人，雲迪路說的也是實情。他沒有誇大其詞，可在這個時候，實話實說遠比添油加醋還要更加令人難以接受。
    長歎一口氣，奧斯蒙也不打算遮掩自己的錯誤，“是我的錯，我的確不該讓他一人去當誘餌。”那是如何危險的任務，現在想起來，奧斯蒙還覺得心髒疼痛的隨時都可能停止跳動。
    “你的錯，才止這一件嗎？”雲迪路的笑容加深了——他的臉上似乎時時刻刻都掛著笑容，似乎隻能從那笑容的深淺變化之間來稍稍判斷他的心情。
    “說詳細一點！”介於懇求與要求之間的口吻。奧斯蒙不想放過這個機會，他一定要弄清一些事。迷惑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累積了無數，而如今奧斯蒙最關注的，就是凱希的狀況。事實上，在戰鬥之前，凱希已經相當不對勁了。
    或許奧斯蒙也難免自私的部分，因為曾經親眼見過，他才無比迷信凱希的身手。即使他自作主張當了誘餌，但奧斯蒙一直認為他不會真正遇上危險。誘餌的任務隻是牽製敵人，凱希也不會蠢的和敵人硬拚。他的速度是那般超出世人的想象，脫身也隻在瞬息之間。
    又何至於此……最後脫力的拿不住刀劍？
    雲迪路看著奧斯蒙的眼睛，也隻有這個時候才能肯定這個男人的笑容是如何浮麵，無論唇邊的弧度上揚到怎樣的角度，他的眼睛，依舊如同凍結了一層冰。“這樣告訴你好了，事實上，凱希並不會幻術。”
    “不會？”奧斯蒙大吃一驚。若說不會，那之前離開烏瑪城的時候，凱希所用的又是什麼？
    “在你看來，幻術是什麼？”比起凱希來也分毫不差的美麗的藍眸，那種針刺似得目光卻是凱希不會有的。凱希對人冷淡不假，可並不會如此咄咄逼人。“僅僅隻是迷惑人眼睛的騙術？”
    難道不是？奧斯蒙的眉頭皺了起來，越是越到想不通的事，他眉心的溝壑就越是深重。第一次見到幻術，就是在那座荒原的小城中，蜘蛛網般錯綜複雜的道路，仿佛永遠也走不出去，事後想來，那應該就是雲迪路的幻術。
    而之後再次遇到的一件又一件與幻術有關的事，難道不都是對視覺的欺騙？
    “不了解也很正常。像大人你這樣受過正統貴族教育的人，當然不屑於接觸這些旁門左道。”
    眼看著一頂大帽子就這樣扣了上來，其實奧斯蒙本不會在意這些，在接觸銀穗草之前，他也著實不相信幻術一類玄之又玄的東西。事實上，若幻術隻與眼前這隻狐狸有關係的話，他真是半句話都懶得問。
    “我隻是沒有機會接觸而已。”算不上解釋的解釋，這已是奧斯蒙某種意義上的讓步——至於這份妥協是因誰而生，更是不言而喻。“團長是幻術高手，可否為我稍加說明？”
    興許是沒有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雲迪路萬年不變的笑容中出現了一絲裂縫。短暫的怔愣之後，搖了搖頭。
    “不是我不願說，隻不過解釋起來，實在太麻煩了。”沒有顧左右而言他，去挑戰旁人的忍耐度，雲迪路這樣幹脆的說出來，簡直可以說是一個奇跡。“不過你有一點沒有說錯，幻術的確是建立在‘迷惑’的基礎上。”
    當雲迪路不再“大人”來，“大人”去的時候，他的措辭似乎也沒有那般招人厭煩了。奧斯蒙沒有插言，等著他的後話。
    “說的簡單一點，就是迷惑人類的各類感官。不僅是視覺，嗅覺、聽覺、觸覺、感覺……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被幻術操縱。”
    先不說是不是想要相信這個說法，奧斯蒙卻怎麼也免不了深切的懷疑。如此奇詭的事，真的能夠做到？雲迪路有一點沒有說錯，原先的自己的確有些不屑於了解這些非正統的技藝，然而如今他卻有些後悔了。倘若能夠早一點接觸，也不會有如今一無所知的狼狽。
    “你認為凱希的身手如何？”雲迪路陡然轉了一個話題，突兀而快速，實在與之前所說南轅北轍。
    盡管無比迷惑，但奧斯蒙還是照實說了，“難得一見的高手。尤其是他的劍技，配合上天生的柔韌性，簡直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之前暫時消失的笑容又回到雲迪路的唇邊，同時一並回來的，還有那個讓人聽的牙癢癢的稱謂，“所以大人，你就認為凱希無比適合那套劍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