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君漠不由得把手中的玉攥的更緊了幾分，眼中疑惑之色更甚，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抱拳道：“木兄可還有事？若是無事，暮楚就先行去準備了。”
    木青坐在主位上，也回了一禮，笑道：“接下來就麻煩暮楚兄了。憐兒，帶二位貴客回房。”
    慕憐聞言，依舊是笑靨如花的施了一禮，引著二人去了一處早已收拾幹淨的偏院，待看見二人走進房裏之後，臉上笑容一斂，轉身向著來路走去。
    吳宮的這處別院甚大，慕憐走得也不急，帶回到那處低矮平房時，竟已是半柱香後了。
    站在門前歎息了一聲，俏臉上滿是複雜之色，卻還是直接推開那扇木門走了進去，把床上被弄亂的藍色碎花被子重新疊好，把牆角處的一灘血跡收拾幹淨，就連那梳妝台上昨晚滴下的幾滴蠟油都小心翼翼的用不太長的指甲一點點刮下來收走。
    做完這一切，慕憐還極自然地拿過門後的掃把，把地上那層薄塵掃淨，小心的退出門去，把門重新鎖上。
    一轉頭，果然看見一個人懶懶的倚在牆上，見慕憐望過來，一雙圓圓的貓眼兒彎成了月牙，軟聲道：“憐兒。”
    向君漠快愁死了，他平日裏對著青翎是千瞞萬瞞，可誰知到那木青幾句話就把他老底給揭了個精光，這可叫他怎麼對青翎解釋啊！
    “青翎，這事……”向君漠雖是慌亂無比，不過卻還是強穩下心神，坐在一把椅子上，拿起桌子上擺著的扇子扇著，沉著聲音說。
    “公子不需對青翎解釋什麼，青翎隻要知道公子是公子便可以了。就算是公子有其他的身份，可那些身份和青翎根本無關不是麼？”青翎卻是輕輕一笑打斷了向君漠的話，搖了搖頭說道。
    “也罷，對了，青翎，你來看看這玉。”向君漠麵上陰晴不定了半晌，卻還是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濁氣，伸手招呼青翎過來，把那塊藥玉遞給了他。
    “這玉，不是公子當年帶著的麼？”青翎拿著玉翻看了一會兒，就恭敬的送了回來，卻是有些遲疑地說道。
    方才在大堂裏的時候，他便覺得那玉眼熟，如今到了手裏，便是萬分確定了。向君漠可能不太在意當年他腰間日日懸掛的玉，可是那麼多年都是他青翎每日親自把那玉係在他的腰間，他怎麼可能不識得。
    向君漠也清楚，當下便不再言語，隻是把青翎拉來叫他坐在對麵，兩個人對著塊玉相對無語。
    半晌，向君漠才帶著幾分猶豫的開口說道：“青翎，我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這玉……我是送給了哪個名伶吧。”
    “是天香閣的梨雨。”青翎毫不猶豫的答道。他記得清楚，那一日向君漠在天香閣裏對著一襲白衣倚樓淺笑的梨雨可算是一見鍾情，可苦於身上沒有銀子，便拿了這隨身多年的寶玉送了過去，得美人一笑。
    明明是一段年少時的風流張揚，可向君漠居然心生出一絲絲的恐懼來。
    “青翎，這玉是誰送我的？我為何日日帶著？”向君漠忽然伸出手去扶著青翎的雙肩，直直的望進他的眼裏，表情扭曲的問著。
    “青翎不知！這玉在青翎來時便已在少爺手中了，至於為何日日攜帶，青翎不曾問過。”青翎被向君漠有些恐懼的表情下了一跳，忙答道。
    向君漠卻一下子癱軟了下來，抽回手狠狠的抓著那頭墨發，喃道：“青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東西是誰送我的，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日日帶著……”
    他可是向家的公子啊，多少人府裏府外的捧著寵著，身上掛的玩意兒也是時時有人惦記著給換了的，偏偏就這玉，不知跟了他多少年，卻被他又隨手送了人。
    青翎心頭一跳，連忙攔著向君漠近乎自虐的舉動，柔聲道：“公子，那麼多年前的事情，不記得也是很正常的。”
    向君漠卻是露出了個近乎諷刺的笑，伸手在懷中摸索片刻，極慢的扯出了一個係著紅繩的白玉。
    那是塊極漂亮的玉，玉麵油潤，白膩，上麵有一條活蹦亂跳的魚，摸在手裏仿佛還有著淡淡的溫熱。而那係玉的紅繩已經快要看不出原色，變成了極暗沉的紅，看得出是被人常年戴在身上把玩的。
    “青翎，你知道這是什麼麼？”向君漠笑的詭異。
    青翎迷茫的看著向君漠，搖了搖頭。這塊玉他並未見向君漠帶過。
    向君漠把那玉放在掌心裏細細的摩挲著，用指尖感受著上麵每一道細致的紋路，享受般的眯了眯眼，說道：“這是我母妃當年送我的，我母妃說是要給他家未來的郡王妃的。”
    青翎還是極迷茫的望著他，完全不知道他家公子想要表達什麼。
    向君漠笑的越發的好看了，一字字拖長了字眼說：“這塊玉，我九歲的時候被我掉府中那片荷花池裏了，為了這事我還哭了整整一個時辰，怎麼都哄不好。”105963
    “那這玉……”青翎也是有了幾分驚疑不定，照著向君漠說的，這玉應該是和那荷花池一並被埋在了水裏才對，怎麼會出現在這呢？
    “是後來叫人幫我尋回來的。可是青翎啊，連這塊丟失多年的玉我都記得清清楚楚，那塊我那般喜愛的玉，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是誰給的呢？。”向君漠手裏摸著玉，眸子裏閃動著不知名的光。
    “這……青翎愚笨。”青翎思索了片刻，還是放棄了，望著向君漠告罪道。
    向君漠卻不告訴他，隻是眼神發直的望著那跳動的燭火，勾起了個笑，極清淺的說道：
    “青翎，你知道麼，八皇子在我向府呆了整整八年。”
    “而我卻隻記得他叫趙曉歌。”
    “我連他的樣子，都記不起半點。”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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