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又見君 第二章:彼時深情幾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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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西你從何處帶過來的?”
林靜然戴著的鬼哭麵具對著蘇玦。
蘇玦見沈瑜之正拖走昏倒的蘇臻,歎氣:“回師父,我從澗泉回來,看見哥哥捧著的竹筍上環著這小蛇……恩……巨蟒。”
巨蟒被林靜然施了定身術,一時之間隻能猙獰凶惡地對著蘇玦等人…吐信子。
“我們首先考慮的是不是要把它扔出去?”沈瑜之一壁說一壁欲甩開躲在他背後,剛醒過來的蘇臻。
林靜然打量了青蟒一會,忽然道:“你是不是此山的鎮山之靈?”
青蟒眨眨眼:“吾正是。拜見…”林靜然擺擺手。青蟒知趣地停下了後話。
林靜然:“有事相求?”
青蟒點頭,聲音有些黯然:“吾想求各位助吾…送一個魂魄入地府。”
林靜然想了想:“你隨我們進廳細說罷。”
話及此,青蟒化回一條小蛇:“吾可以跟隨那姑娘麼?那位公子的味道吾忍受不了。”
蘇玦上前把小蛇盤在手腕上,小蛇很是乖覺地用小腦袋蹭了蹭蘇玦。
“太可愛了>3<,你叫什麼名字?”蘇玦用食指點點小蛇頭。
小蛇緩緩開口:“吾名綠溪。”
蘇臻此廂覺得躲在林靜然身後最有保障,沈瑜之與蘇玦坐在一處。
綠溪環繞在蘇玦皓腕上,竦首瞧著林靜然:“您想知曉什麼?”
林靜然按下麵具嘴角處的開關,飲了口茶:“為何山靈送不了一個魂魄?以及前因後果。”
綠溪似是急躁地繞了幾圈,再開口聲音有些遙遠:“吾給你們講一個故事。”
故事裏有一個書生喚作王生,他隻有一位相依為命的老母親。兩人艱難度日,王生隻能靠拔草維持生計。一日王生照舊去村北拔草,忽然瞥見草叢裏有一條翠綠小蛇,渾身是傷,動彈不得。
王生動了憐憫之心,小心翼翼地拿回了家,衝洗塗藥。不一會蛇便蘇醒了,衝著王生點頭似是表達感激之情。
王生趕忙為它編了一個荊簍,小心地放了進去,彎著眉眼道:“看你翠綠得喜人。赤欄橋外綠溪斜。喚你綠溪可好?”
蛇第一次有了名字,喚作綠溪。日複一日,溫暖平和地和王生母子兩度過。一次王生去拔草,綠溪生得無趣便到了院子裏曬太陽,不小心現了原身變成青蟒,嚇死了王生之母。
綠溪對王生說:“快從吾身上取下三塊蛇鱗,加之野草熬煮成湯,她服用即好。”
王生說:“不行,我不想傷害你,一定還有其他方法。”
綠溪第一次被人在意,冰冷的心也有了暖意。堅持要王生救母,王生隻好流淚照辦。果然母親複活了,母子兩又感激又好奇,也不敢多問。
那時皇帝要尋一顆稀少的夜明珠,綠溪想,王生一直過著窮苦日子,便想報答王生救命之恩:“你將吾之眼取下一隻,獻給皇帝,就會享有榮華富貴。你母親也可安度晚年。”
王生十分心動,可與它相處時日之久,已生出感情不忍心下手:“那樣太殘忍了,你會疼的受不了。”
綠溪說:“沒關係,吾受得住。”於是王生挖了它的左眼,換來了榮華富貴。
那皇帝得到了寶珠之後又想長生不老,聽說食下靈蛇之心即可如意,便又下旨:尋得靈蛇之心的人可做丞相。王生便對皇帝說他能做到,皇帝高興地策封他為丞相。王生派人去取蛇心,綠溪執意要王生親自來見它。
綠溪見了王生直言道:“吾已報救命之恩,你也不愁餘生,為何要置吾於死地?”
王生早被功名利祿迷了眼,無恥地說:“因為我想當丞相啊,你不給我怎麼當上?況且此事我與皇上說完官也給了我,你不給不好收場呀,你就成全了我吧!”
他執意要取蛇心,綠溪看著不再熟悉的王生,心灰意冷。
“你要取蛇心,便來吾嘴裏取罷。”
蘇玦摸了摸綠溪的頭:“所以你就吃了王生?”再看著綠溪仿若人眼一般的眼睛就明白了過來。
綠溪沉聲:“是。而吾現在的眼睛,是王生的。”蘇玦感到腕上突然濕潤,不禁心下悵然。
明知結果的結果,最殘忍。
“吾知他再也不是當日喚吾綠溪的少年,與其任由他在這人世變髒變醜,不如吾提早送他入輪回。”原本是那樣幹淨的一個人,綠溪感到冰冷的心髒緊縮著,用他的眼睛看著這世間,便是綠溪心之所願。
蘇臻隻聽見兩個字眼:吃人吃人吃人…吃人了……!!
林靜然掃了蘇臻一眼,看著綠溪開口:“為了這麼一個凡人自毀仙身,墮入妖魔之伍不後悔麼?”如他沒有猜錯,這山靈是第一次食人,開殺戒。導致原本的蛇仙變成了蛇妖。
這就是林靜然一開始對綠溪防範的原因,他雖覺察綠溪是山靈,然綠溪身上卻有妖魔的味道。
綠溪感受著蘇玦腕上的熱度,恍惚看見當年那個笑容平和的普通少年,笑彎著眉眼瞧它:“喚你綠溪可好?”
“吾不悔。”
唯一悔的是,沒能引他走向正途。
“你也不必傷情,若不是因為你的縱容培養了王生的貪欲,也不會有這麼悲慘的結局。”沈瑜之淡然道。他總是能平靜地一針見血。
蘇玦撫著綠溪:“對綠溪來說,王生是最重要的存在。”
見蘇玦這麼說,沈瑜之就不再做評論。
盤在蘇玦手腕上的身子一震,蛇身上的人眼好似流淚。
“為師與你們一同去送魂魄,當做你們的結業考試罷。你們也該回家了。”
蘇臻一下子活了過來:“真的?!終於能回家了?!”他在這鳥不生蛋的鬼地方待了四年終於可以瀟灑奔向紅塵了!!
林靜然麵具下的唇角一勾:“你想留下也可以陪為師多住些時日。”轉眸看著蘇玦:“你就不用了,為師怕你再修下去就要得道升天了。到時候為師沒辦法與你爹娘交待。”
這廂蘇臻臉都綠了,那廂蘇玦一臉失望。
“瑜之把草藥整理好帶走罷,帶不走的日後有需要再來取。”
“是,師父。”
林靜然看向竹窗外的梨花,目光似回憶著什麼:“今天在雪折穀的最後一頓,就在梨花林用罷。”
他們住了四年的雪折穀,今日才知這梨花林深處竟有一水榭長廊。平日裏被林靜然施法保護得極好。
水榭長廊其下碧水千丈見底,還有被風吹落的如雪花瓣飄灑於上,逐水而流。最裏處才是通體玉石修砌的六角涼亭,四人用餐有餘。
林靜然還拿出了壓箱底的梨花醉,三人不禁感歎林靜然這四年實是…太…摳了!
玉樽清酒玉盤珍饈皆在眼前,蘇玦才想起來沒拿箸匕,於是對蘇臻笑道:“哥哥去拿箸匕。”
蘇臻不服:“憑什……”話沒說完瞥見蘇玦笑著撫著手腕上的綠溪,轉口:“為什麼不讓沈瑜之去?”
沈瑜之挑眉,拾起一個山核桃空手捏成粉末。
蘇臻淚。
林靜然換了張白色底細長眉眼、唇角大幅度上挑地詭異笑容麵具,看久了讓人從心底發滲:“叫師兄!誰教的這麼沒規矩?讓你去就快去。”
蘇臻覺得那條蛇妖的地位都比自己高。
幾人喝到了夜幕至,溪月襯著滿庭梨花有些迷人眼,蘇臻特別憂傷:“一樹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屬何人?”
蘇玦一雙丹鳳大眼上挑,染了醉意:“別酸了,不久時日就能回家了!這景應是紅袖織綾誇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說罷用手拍一下蘇臻肩頭,蘇臻被那綠晃晃的手腕子嚇得一個激靈酒醒了。
沈瑜之酒量極好,四人裏外加一條也沾了點酒的蛇,數他看上去最正常。
林靜然自己飲了一壇,獨斟獨飲還允自發笑。自歎:“往事涼,酒燙。”便醉臥在玉桌上,一頭烏發披散,有幾縷還散在麵具前。
蘇臻瞥了一眼,轉眸,又瞥了一眼。
看著心裏這個撓啊撓,好想把麵具揭開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