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  第十九章 破陣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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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樂園》
    破陣
    “老顧客接近。”我說道。
    “哼哼,還真是‘關愛有加’。”神秘人在電話那頭笑了笑,隔了一分鍾,“我看見它了。”
    晚上10點,別墅前緩緩駛來一輛由電力公司派來的車。隨後,一名維修技師提著工具箱從車內走了出來。當他走到屋子門口時,他停下來整了整自己的製服和帽子才按響門鈴……於是半個小時後,原本黑漆漆的別墅裏有了亮光,又過了十五分鍾,維修人員再次出現在畫麵中,這一次,他回到自己車上,便發動引擎離開了。
    “治的快,發病也快。”神秘人說道。
    “看來,洪凱旋的這套住宅,供電很不穩定啊。”
    ……
    自從獲悉了洪凱旋的心理之後,為了阻止他做出任何瘋狂的事情,同時,也為了實現我們自己的目標,我們便把關於洪萬裏的假消息透露給了洪凱旋。而在這之前,神秘人通過技術手段黑入了小區的物業辦公室,並獲取了該小區所有的攝像頭管理權限。然而,令我們想不明白的是,洪凱旋在得知消息後既沒有調查洪萬裏的意向,也沒有針對洪金偉采取任何行動,而且,這已經是第九天,可他依然悶在家中寸步不離,甚至是在8月31號那天,他也沒再光顧酒吧。
    此刻,我在小區外圍一輛租來的車中待命。我會在這裏,是因為我們收到消息,確認了洪金偉已經順利接過洪氏家業,並且,他會在明天宣布任職董事會成員。因此,我們推測未來的24小時內,洪凱旋很可能會有所動作,所以,我們設下此陣,隻要洪凱旋邁出家門,我們便可立即展開追蹤。
    這時,神秘人告訴我,洪凱旋的別墅內燈光已熄滅,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淩晨兩點。
    “朋友,你先睡會吧,我會盯著他的。”耳機裏傳來神秘人的聲音。
    “沒事,倒是現在,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什麼事情?”
    “是關於洪氏一家的遺產糾紛。我以為,像這樣的大家族,應該是早立有遺囑的,那樣的話,洪家後人就不可能陷入糾紛,而洪金偉也沒有理由打自己後媽的主意。”
    “朋友,你想想,洪萬裏還沒到黃昏之年,而且他生前本性就很貪財,因此,他沒有立下遺囑也是很正常的的事情。”
    “可按照法定繼承程序來分配遺產的話,所有法定繼承人都會有份額,都必須到公證處辦理手續。然而,我們這幾天從未看見洪凱旋出門,何況他還有個弟弟遠在國外。更重要的是,這一切絕不可能進行得如此迅速,因為,從8月19號正式宣布洪萬裏死亡,到今天9月5號也才半個月的時間。”
    神秘人思索了片刻:“或許,洪金偉可以偽造遺書。”
    “這個可能性很大,你怎麼想?”
    “偽造遺書雖然困難,但即使是按照法定繼承程序來分配,洪萬裏的嬌妻也是排在第一位的;而洪金偉以其長子的身份也會在‘子女’一項中占據大頭,並且這兩人……哼哼。也就是說,不管有沒有遺囑他們都會占據大半江山,何況,以洪金偉現在的實力,他完全可以接管公司;而洪凱旋卻反而喪失了自己的地位;至於洪立新,他還隻是個小毛孩。那麼,在這個前提下,我相信大多數相關人員都會‘識時務’的,何況洪金偉曆來喜歡用金錢籠絡人。”
    “是。但偽造遺書的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是拿不出手的吧?”我提醒道。
    “嘶,”拖長音,“這倒是。”電話那頭意識到了問題。
    “我是想說,洪金偉很可能提前就知道洪萬裏會死,或者說,他早就計劃要謀害自己的父親。”
    神秘人停頓了片刻後說道:“朋友,對於托馬斯集團來說,要掌控洪氏集團隻需要洪萬裏一人。而要吞並洪氏集團,就必須要洪氏一家‘讓位’。我想這點,不管是洪萬裏還是洪金偉都不會同意的。”
    “不,洪金偉不是托馬斯一夥的。”
    “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洪金偉肯定有自己的一份‘上位’計劃,因此,他很早的時候就偽造好了遺書,隻是,他沒想到父親會先被‘外來勢力’掰倒。那麼,關於他這份計劃,我想,他肯定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但我一時想不出來。”我解釋道。
    “等等,你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何事?”
    “早在2010年,洪萬裏就購買了一份巨額保險,其保金足夠買下兩艘豪華遊輪,而受益人正是洪金偉和洪凱旋。”
    “是洪金偉向其父親提議購買的對吧?”我立馬反應過來。
    “沒錯。”
    “就是這個了!這正是他計劃內的事情——待時機成熟了,他隻要害死自己的父親,再以圖謀巨額保險金而弑父為理由,嫁禍給自己的親弟弟。”
    “他自己也是受益人之一,那不是也會引起嫌疑嗎?”神秘人打斷道。
    “不,沒人會懷疑他,因為在那之前,他已經掌握了洪氏集團的大部分資源,到那時,一艘遊輪的價值對他來說就是九牛一毛了。”
    “那麼,他又該如何將嫌疑引向洪凱旋?”
    “這正是他一直以來在做的事情——他不斷壓迫、剝奪洪凱旋的一切,想盡辦法讓洪凱旋變得一無所有。那麼,等到了那一天,保金對於洪凱旋來說就自然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了。這時,人們當然會認為一切都是洪凱旋所為,何況,洪金偉還會為此準備好需要的證據。”
    “嘶,”拖長音,“這能說通,而且,可能性很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哼哼,還真是‘虎父無犬子’啊。”神秘人諷刺道。
    “內憂外患。”我補充道。
    “哼哼,先這樣,你休息休息,有情況我會叫你。”神秘人掛斷了電話。於是,我將椅子往後調了調,便沉沉睡去。
    ……
    朦朧中,一道耀眼的光線打開了視野,那是一道從縫隙中透過來的光芒。它緩慢而有力地將整個世界一分為二,我意識到那是一扇巨大的門,無邊無際。
    在光線蔓延到它與地麵接觸的地方時,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於是,我朝那方向走去。然而,我每向前走一步,遠處那個身影就會飄得更遠,似乎,我與她的距離,根本無法改變。
    有那麼一刻,我停下來,想就這樣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因為,我擔心她會越飄越遠,我害怕她會永遠消失在視線中。然而,她並沒有因為我停下,而不再向身後退去。我隻好朝著她奔跑起來,哪知她也加快了速度,而最終,讓我害怕的事情發生了——她消失在門後的光線中。
    我驚恐地跑到大門腳下,又奮力的將門推開,於是,一個溫暖光明的世界映入眼簾——那裏漫山遍野開滿了美麗的花朵,空氣中彌漫著令人清心的芳香,巨大的如棉花糖一般的白雲,垂下類似蠶絲的纖維與大地相連著,而在它們與蒼穹之間,遊弋著一種宏偉的類似水母的生物。它們偏體發光,每一次緩慢的收縮都會奏響一個高亢的音符,於是,不同個體間的音符,形成了一曲宏偉的樂章。
    “小誌……”那個身影站在了不遠的山丘上,這一次,她好像是站在那裏等待。於是,我小心翼翼的向她邁出了步子,而見她沒再逃跑,我便加快了速度。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我漸漸看清楚了她的背影。因而,在我們快要接觸到的距離,她微笑著回過頭來,是那麼溫暖!充滿陽光!
    “菲菲!”我大聲喊了出來,又準備上前將她抱住。於是那一瞬間,所有的快樂與悲傷都化作熱淚奔湧而出,然而,她卻像絮繞的雲霧一般散去。
    “在這裏。”她朝我呼喚著。我順著聲音望去,那是一片平靜、無垠的水麵,在不遠處,蔓延著數不盡的荷葉,而在那一眼望不到頭的叢間,是阡陌交織的木橋。我便一路追了上去,在幾經婉轉後,再次來到了她的身邊。
    她便輕輕牽起我的手:“怎麼哭了?”她拭去我眼角的淚。
    “風吹來的沙。”我們相互望著彼此,最終,我忍不住將她拉到了懷裏。
    良久,腳下發出震動,我回頭一看,是身後的木橋已經腐朽。再一抬頭,我看見黑暗從被我打開的那一扇巨門中湧出,一直蔓延到我的腳下,組成了我的影子。而這一道影子所經過的地方,花草敗壞,蟲鳥不生,甚至地麵都裂開了無數的傷痕!
    “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耳邊突然傳來刺耳的聲音,我正過臉來,發現自己抱著的人已經變成了張雅麗!於是我慌忙鬆開了手,她便繼續說道:“好好享受自己的罪孽吧!”語畢,木橋終於坍塌,水花迅速淹沒了我的視線!
    我努力朝向水麵的光源遊去,心中卻依然惦記著琴雨菲。這時,無數張牙舞爪的藤條,從黑暗的水底伸上來,它們爭先恐後的朝我撲來,又死死將我纏住並往深淵拉去。
    於是,整個世界發出顫抖,仿佛就要崩潰!幾經掙紮後,我猛然睜開眼睛才得以從夢中解脫,又在瞳孔適應了光線後,才意識到已經天亮。我立馬清醒過來,找到了那個發出震動的源頭——神秘手機。
    “洪凱旋出門了。”神秘人興奮的說道。
    “哪個方向?”我問道。
    “正往北麵出口移動。”神秘人說著,我就準備發動引擎,但他阻止了我,“等等朋友,他沒開車。”
    這在我們考慮範圍內,於是我推開了車門,又戴上了墨鏡和鴨舌帽,“等我趕上他再聯係你。”語畢,我便掛斷了電話,小跑著向北出口繞去。
    小區的北麵與白楊路相切。當我跑至白楊路時,洪凱旋剛從小區裏走出來,正沿著白楊路往東邊走,於是我放慢了腳步,跟了上去。
    五分鍾後,他在第一個路口轉向了右手邊,那是條商業街,其左右各類商鋪林立,人來人往,我便一路跟著他在人群中穿行。讓我奇怪的是,他的行為有些異常——他似乎很開心。這和我印象中的那個孤僻、冷漠的洪凱旋完全對不上號,但我沒有多想,依然安靜的保持在其身後20米的距離。
    一路輾轉,我們走了將近半小時,但他仍未停下腳步,這讓我完全猜不透他此行的目的。可就我分析,洪凱旋本是個目的性極強的人,他絕不會做沒有必要的事情。這時,他突然在公交車站停下了腳步,我便緩緩走近,直到可以看清楚公交站牌上的路線,我便得知這裏有一路車,其終點站是“白樺林”,而那裏正是洪萬裏的墓地所在。於是,我打消了之前的疑慮,並在他上了公交後,也跟著上了車。
    車上,一個新的問題困擾著我——他為何選擇白天去墓地?於是不知不覺又過了十五分鍾。這時,公交車正停靠在某個站點,隻見洪凱旋突然竄出車門!我來不及反應,車門已經關閉。而當司機在我請求下再次打開車門時,洪凱旋已經走入巷子深處。
    這裏是一個民間集市,各種瓷器、木雕、金銀器等一應俱全,其間,某些店鋪張貼著“出售古玩”、“古錢幣”等字樣。我一路深入,搜尋著洪凱旋的身影,於是走了幾分鍾之後,我踏入了一個“麵具王國”——在這一段路的兩旁,全是賣麵具和頭飾的店麵。因而,不少人都帶著麵具穿梭在路上,刹那間,各類造型與材質的麵具跳動著映入眼簾,讓人應接不暇。
    這裏,有些麵具在兩旁係上了風鈴,晃動起來會發出叮鈴聲響,因此,在這風鈴的共鳴下,人們交談的聲音也如同低語一般。而這一切又隨著人群的湧動發出有節奏的合音,雖然談不上宏偉,卻無比悠遠。好像,風的潮汐,正一輪又一輪蕩漾開來。
    我停在原地又閉上了眼睛,試圖從這樣的節奏裏找出不和諧之音。於是,在兩輪“波紋”過後,第三輪發起之前,我聽出右前不遠的地方一陣“支離破碎”。猛然睜開眼睛,我看見一個背影正向前穿行,我便硬生生地在這悠鳴之地劃出一道縱紋跟了上去。
    本以為,洪凱旋是因為察覺到自己被人跟蹤才突然下車,但現在他卻在前方不慌不忙的走著,於是,我得以回到20米的距離。這時,天空淅瀝下起了小雨,而隨著路線的深入,人卻越來越少。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因為,他這一路的行為實在令人捉摸不透;而且,他壓根就沒有打算去“白樺林”。那麼,他今次出門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時,洪凱旋閃到了路旁屋簷下,看起來,那是為了避雨,而我卻突然震驚——他根本不是洪凱旋!他摘下帽子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又拿下假發甩了甩!那一瞬間,我怔在了原地,直到身旁的小店中,從電視裏傳出新聞播報的的聲音。
    “繼藥監局副局長兼洪氏集團董事長——洪萬裏先生辭世以來,洪氏集團迎來重要的轉折點。今天,洪萬裏先生的長子——洪金偉先生,將正式宣布接替父親的職位;同時,洪氏集團也將宣布自己已經融入了一個更大的家庭。這裏,讓我們先接通現場記者。”
    “你好主持人。”現場記者說道。
    “你好,小楊。”
    “現在是9點58分,我們看見洪氏集團的所有高管都已經到場。兩分鍾後,洪金偉先生將會在講台上發表任職宣言。同時,我們得到的消息,已經確認洪氏集團,將並入托馬斯能源再生集團。這意味著洪氏集團未來的發展,很大一部分將由托馬斯能源再生集團,亞洲首席執行官——托馬斯。艾伯納先生來統籌。”
    ……
    這一段段語音,隨著雨滴的伴奏回響在深巷中,然而,我卻越聽越渾濁,直到腦中僅剩下一片空白。
    我連忙後退又站到路邊,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後,我接通了神秘人。
    “從我追出來之後,洪凱旋的家門口有動靜嗎?”
    “沒有,怎麼?”
    “我們中計了!我跟蹤的目標不是洪凱旋!”
    “什麼?”電話那頭一陣詫異。
    “這是調虎離山!你盯緊屏幕,我馬上回來!”
    掛斷電話,我一路小跑回到大道,又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迅速往回趕。我思考著洪凱旋這番動作到底是何用意?又是如何實現的?這時,出租車的收音機裏傳來洪金偉的任職宣言:“我相信,融入一個大家族將更有利於我們持續發展,而在我看來,洪氏企業的明天隻會越來越好……”於是,我心中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但腦中卻越來越混亂。
    20分鍾後,我又坐回了自己租來的車上,“我回來了,依然沒有動靜嗎?”我再次接通神秘人。
    “沒有。”
    我便捂著耳朵一步一步理清思路,直到腦中突然閃過一絲什麼。於是我發動了引擎,直奔昆侖大酒店,那是洪金偉宣誓任職的現場。
    “快!去攔下洪金偉!”我急忙對神秘人說道。
    “攔下洪金偉?”神秘人有些不解。
    “洪凱旋正在接近洪金偉!”
    “可他一直沒出門。”
    “他昨晚就出門了!搭乘的正是那輛電力公司的車!”
    “這?”神秘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昨晚那名電業維修人員的身高、身形特征和洪凱旋非常接近;之前別墅屢次斷電,正是洪凱旋在以此挑選合適的替身!”我轉過一個路口,“剛才我跟蹤的那名男子,恐怕就是昨晚的那名維修人員,而洪凱旋本人已經在路上了!”
    “嘶。”拖長音。
    “洪凱旋一直堅持著自己的想法——他要了結洪金偉!因此,我們將消息透露給他之後,他反而把我們當成了刑偵人員——他懷疑自己的計劃已經敗露;同時擔心我們會阻饒他計劃的實施。所以,他用這招金蟬脫殼來脫離我們的監控,又用調虎離山之計來為自己爭取時間。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根本不可能相信我們!”我換了口氣,“而他的計劃,正是要等到了這一天才展開行動!這是種自我毀滅的心理。”
    “自我毀滅?”
    “出於求生本能,人們必須保護自己,同時不得傷害他人。而當求生的本能,被來自外界的壓力所泯滅,它就會轉向求死的本能!其中表現強烈的方式可以解讀為——不能保護自己,就可以傷害他人!而且,這種自我毀滅的心理最渴求轟轟烈烈!那麼,你可以想象洪凱旋,他選擇在今天,而且又是一個人多的場合,他會做出些什麼!”
    “玉石俱焚?”神秘人猜到了答案。
    “正是!已經沒時間了,你去攔下洪金偉,我會想辦法攔截洪凱旋!”
    “朋友,這很危險。既然我們已經沒法通過他們兄弟倆,去查明洪萬裏的死因,那麼,我們為什麼要管他們的死活?”
    我對神秘人有些失望,但我能理解他感知到的危險,“聽著,這的確危險。但隻要他們活著,哪怕隻有一個,我們就能多條路走;可如果他們倆都死了,我們隻會陷入更大的困局。”
    “嘖,”他停了停,“朋友,我們犯不著為了他們冒生命危險。”
    “不光是為了他們,也為了我們自己!更重要的是,在現場有很多無辜的人!他們都沒有理由陷入洪氏一家的恩怨。”
    他沉默了良久,在我通過一個紅綠燈後才回應道:“我出門了。”
    “謝謝!”那一刻,我真的很感激他。
    “怕你了,你自己小心。”他回道。
    掛斷電話後,我一路駛上高架並加快了車速,同時,我打開了收音機,並通過收聽來掌握洪金偉任職典禮的進度……
    昆侖大酒店在嵩山路上,那是一條單行道,沒法停車。那麼,以兄弟倆的對立關係來推測,洪凱旋是沒法直接靠近洪金偉的,甚至,他可能連酒店都進不了。這樣的話,洪凱旋不會選擇嵩山路,他隻能伏擊,那麼,他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嵩山路上,從昆侖大酒店下來的一個路口,等著洪金偉自己出來,那便是華山路!
    這時,收音機裏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隨後,便進入了媒體記者的專場。其間,有一個聲音以不太標準的中文接受著記者的采訪,此人正是托馬斯。艾伯納。他每一次開口,話語都非常簡短。因而,對洪金偉的采訪更多,但那也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於是,收音機裏的聲音從現場切回了電台,我猜測主要環節都已經結束,那麼,洪金偉很可能已經準備離開!
    下了高架,又曆經幾次轉折後,我終於臨近嵩山路華山路路口,然而,僅僅相隔一個路口的距離,我卻硬生生的被紅燈攔下。這時,我左側緩緩開上來一台車,它顯然也是因為紅燈才被迫停下。我瞟了一眼,卻發現這正是昨晚的那輛電力公司的專車!我便朝它的駕駛座望去,正好與洪凱旋那雙冷漠的眼神對上!
    兩人眼神交流了片刻,似乎都能看明白對方心思。那一刻,仿佛隻能聽見時鍾的聲音,於是,兩人雖然盯著彼此,卻都在心中默數著時間……嘀嗒,嘀嗒……到25秒的時候,紅燈跳動,轉成了黃燈,洪凱旋突然進檔又踩下了油門!我瞬間反應過來,並立即跟進!於是兩人在這段不長的道路上追逐起來。這時,前方的路口剛剛開始閃黃,但其右側,一輛心急的集裝箱大貨車已經駛出半截!可是洪凱旋不但沒有減速,反而踩緊油門衝了過去!於是,眼看就要被撞上,卻隻是折掉了右側後鏡,而我不得不踩下急刹車才避免了迎頭撞擊。那一刻,貨車司機因為受到驚嚇,緊急將車停在了路口,其身後幾輛車也險些追尾。
    “快退後!我沒攔截到洪凱旋!沒攔截到洪凱旋!”情急之下,我接通了神秘人,然而語音未落,前方就傳來巨大的聲響!不一會,我便透過眼前的集裝箱頂部,看見不遠的地方,冉冉升起了黑煙!那一瞬間,我怔住了,直到耳旁傳來神秘人的聲音,“嘖嘖,好險。”
    “什麼情況?”我焦急的問道。
    “如你所料,正是昨晚的那輛車。它撞上了洪金偉的法拉利,然後點燃了整車的燃油。”他停了停,“現在,他們兄弟倆,人和車都在熊熊火焰中。”
    這時,附近路麵上的車輛慢慢停了下來,街道上的行人也紛紛向事發地點望去。甚至,眼前已堵在路上的車輛裏,也有些司機忍不住下了車後跑向事發地點。我也不例外,於是在推開車門後,我步行繞過了麵前的大貨車,便得以望見前方路口的那個大火球——它將洪家兄弟倆死死圍困在翻滾的熱浪中,將他們之間的一切恩恩怨怨,化作數不盡的衝天火舌,又將他們心中所向往的一切功名利祿,化成了無數飄渺的灰燼,隨了那滾滾黑煙……
    “很遺憾,朋友。”見我沒有出聲,神秘人便問道:“你在聽嗎?”
    “我在。”
    “回去吧,我們已經無法挽救他們。”他停了停,“幸好,沒有其他人受傷。”
    望著這團團烈焰,我有些自責:“我早該察覺到的,這一切……”
    “朋友,我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這場悲劇,隻能怨他們自己,唉……”他歎了一聲,“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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