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阿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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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這世上活了近千年,容顏不變,看著身邊的人慢慢老去,看著他們的子子孫孫享盡榮華富貴亦或家道中落,到頭來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我淡漠的看著一切,看著他們自相殘殺,看著他們勾心鬥角,看著他們爾虞我詐。我時常想這是為什麼。他們的生命本來就有限,卻還要投身到這永無止境的戰爭當中。
而我又時常想,為何我不死我不老,我存在這世間到底有何意義。如果我是史官,我可以不停地揮舞著我的雙手,
記錄王朝的榮辱興衰,但是我不是。我隻是存在世間的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
我流浪在街頭,吃不飽穿不暖。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坐在街邊望著來往的人群,然後低頭看他們一雙雙鞋子從我身邊走過,有的鞋精致,有的鞋破爛不堪,有的鞋實在沒什麼特色。我以為我會盯著這條街五年,十年……直到我厭煩為止。
那一天我依舊在這街上盯著鞋看,忽然一雙不沾染任何灰塵的白色的靴子停在了我的眼前,我從來沒看過這麼好看的靴子,額,不,是腳。在我的眼中,隻有好看的腳才能穿出好看的鞋。我猛地抬起頭,望著他的眼睛,這一刻我覺得我的世界忽然有了色彩,不在暗淡。他到底有多好看呢,我無法形容,情人眼裏出西施,這是不變的法則。他嘴角上揚,“姑娘,請問你願意和我走嗎?我已經找你很久了。”我茫然的看著他,找我很久了,我本就一個人,早這世上孤獨了千年,“為什麼我要跟你走,我不認識你。”“我們都一樣在這世上孤獨了千年,難道我們不是同道中人嗎?即是遇見,便是緣分,終於我們都不用在這世間獨自漂泊,難道不好嗎?”他告訴我他的名字叫壽安,名字是他父母取的,他的父母肯定沒想到他真的長壽安康吧。當他問我的名字時,我告訴他我沒有名字,我一出生我的父母就拋棄了我,我本就是個寂寞的人,誰會在意我的名字呢?於是他幫我去了一個名字叫別寞,-他說自從有了他後我就不再寂寞。
於是我跟著他走了,終於我不用一人看著身邊的人死去而獨自流淚,原來老天對我還是不錯的。我和他走南闖北,終於我們在漂泊了百年後在一處安靜的地方安定了下來。我以為在這裏定居後,終有一天我們會擁有自己的孩子,然後一家人過上幸福的生活。可是為什麼八字還沒劃上一撇,我的願望已化成了泡沫。一天,他不知從何處撿回了一位受傷的姑娘,我見到她的第一眼眼,頓時覺得所有的花都失去了顏色,他和她真配,這就是我的第一感覺。老天也沒辜負我的感覺,或許這就是命吧。他不分晝夜的照顧她,生怕她忽然間就沒了似的。那我呢?假如受傷的是我,他也會嗎?不,沒有,我躺在床上,想著我們一起走南闖北的百年,想起我淋雨過後發燒時他也隻是熬藥勸我喝下,並未在身旁悉心照料,想起我被賊人砍傷他也隻是為我包紮好傷口後不再過問……可是為什麼一個素未謀麵的姑娘受了傷,他就要衣不解帶的照顧她。憑什麼,難道就因為她長得好看嗎?難道好看比我們之間的百年交情還要值得珍惜,即使……不愛我但也不要這樣傷害我呀!我實在無法忍受,輾轉難眠,我一定要知道這是為什麼,來到他的門前,正要敲門,忽然聽見他一人在自言自語,嗬嗬,當然是對著昏迷不醒的那位漂亮的姑娘了。“阿宓,我已逃了百年,終究還是逃不過嗎?受夠了眼睜睜的看你孤獨的死去,為了逃開你,我已經決定再也不糾纏你,我已決定……決定和阿寞永遠生活在一起,即使沒有愛,但也不用這麼辛苦,一次次嚐盡生離死別,至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我想此刻他一定用著他那雙迷人的眼睛飽含深情盯著床上的人兒,撫摸著她的額頭。喔,原來如此,我有什麼資格質問他,有什麼資格去嫉妒,他從來就不屬於我。我向後退了幾步,這是不是自己有事沒事找罪受,為何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嗬嗬,這就是命吧,是不是我又要一個人了。或許我就該是孤獨的,畢竟人不可能什麼都得到。壽安……壽安已經嚐盡了情愛之苦,他該得到幸福了。原來從頭到尾都是阿宓和壽安,從來不是阿寞和壽安。我忽然無力的抱頭痛哭,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吧,阿宓和壽安糾纏了千年,壽安再想逃避都無處可逃,嗬嗬,壽安看來你隻有從了阿宓了。而阿寞永遠不會成為妒婦,阿寞會成全你們,阿寞覺得長生不老也是一種折磨,其實死也是一種解脫,對吧。壽安你一定要幸福喲!
我站起身,往後看了看,壽安你一定會幸福的,我會找到萬全之策,讓你和阿宓姑娘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離。我嘴角上揚,一定會找到的,壽安,等著我吧。“吱”,門忽然開了,我往後一瞧,壽安一臉倦容,對我笑了笑,“阿寞,阿宓醒了。”“真的嗎?阿宓姑娘醒了,太好了。你去歇歇吧,我來照顧她。”我還沒踏出一步,壽安已將我拒絕了,“不用了,我來就行。”“喔,那我先回屋了。”壽安你可拒絕的真幹脆呀,難道就不怕傷我的心,難道你就真的沒發覺我喜歡你,還是你縱使知道也覺得和阿宓姑娘比起來我的喜歡一文不值。我無力的轉身向我的房間走去,背後,阿宓姑娘溫柔的喊著“阿壽阿壽……”聲音隨風飄散,隻依稀傳來阿宓姑娘的哭聲和壽安的歎息聲。
我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今夜,到底是喜還是悲。晚上,忽然夢見了我和壽安一起走南闖北的日子,“要不,我叫你阿壽吧,壽安聽著多不親切呀。”壽安臉色一變,“誰允許你這麼叫的,要麼叫我的名字,要麼就不要叫,我不想再聽見你這麼叫我。”“不叫就不叫,發那麼大火幹嘛,真不像你做的事。”“別寞,是我不對,都是我的錯,要不我叫你阿寞吧,但是你必須叫我壽安。”喔,原來阿壽是阿宓的專屬,隻有阿宓可以叫,其他人都不行呀!“對不起,我想我該走了,我還是無法放棄阿宓,這一次我不在放開她的手,我會追隨她而去,你要好好保重,對不起,又讓你一個人了。”不,壽安,阿壽不要走,不要走……我從夢中驚醒,我想我該走了,我該去做我該做的事了。再見,阿壽。
當晚我留下書信,聲稱自己到外麵遊玩去了,不用擔心。於是,我踏上了自己的征途,我相信我會找到解決的辦法,即使要我的命。在漫長的幾年裏,我走遍大江南北終於我找到了解決的方法—以血還血,可以讓長生不老的人與另外一個普通的人換血,他們的壽命也會有所交換。我想了想,如果我和阿宓換血後,我就不用再傷心寂寞,再也不用時時刻刻看著阿壽和阿宓恩恩愛愛,多好呀!終於,可以解脫了。
為了不讓阿壽擔心,我打算秘密進行。我回去時,趁阿壽不在,我迷暈了阿宓,帶她來到我的房間進行換血,換血是一個很複雜的過程,本來這件事必須還要個人手才行,為了不讓阿壽擔心,我決定就我自己來,我先用刀劃開自己的血脈,放到阿宓的嘴裏,然後劃開她的,放進我的嘴裏。快要完成時,忽然聽見阿壽在喊阿宓,我的房門響了,“阿寞,阿寞,你在嗎?”“在,有事嗎?”“你知道阿宓哪去了嗎?我怎麼也找不著她。”“嗯。。。。。。不知道,去別處找找吧。”忽然,阿宓悶哼了一聲,“阿寞阿寞你怎麼了,快開門。”“沒事,沒事。”我心虛的答道,“嘭”的一聲門被撞開了,我連忙放下衣袖生怕他見著,可是我卻忘了阿宓……“阿寞,你幹嘛,你為何要傷害阿宓,阿宓從沒做對不起你的事。”“啪”,阿壽就這樣打了我一巴掌,什麼也不問,原來溫柔的阿壽也會做這樣傷我心的事,喔,他不是早已經做了嗎?“阿壽,不,壽安,你從來就不聽我的解釋,你從沒在乎過我,好,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眼前,還有我這樣做就是要讓你痛苦,就是要讓你的阿宓消失,然後隻有你和我。”再見,阿壽,喔不,永不再見。
從此,世上再無別寞這個人,因為我注定擺脫不了寂寞。我又坐在街頭上看著來來往往的鞋,希望有那麼一天,有一個人是我為我而停留,真正的讓我擺脫寂寞。而阿寞的心裏再也不會有壽安這個人,壽安隻是百年來的一場春夢,人醒了,夢也就破了。
三十年後,來來往往的街上穿著各式各樣的鞋,而那個在街頭看鞋的女子早已不見蹤影,終於,在她最寂寞的時候她的那個他終於出現,悄悄為她趕走了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