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這下肯定是進了空間結界。洛歌的思慮變得清晰，隻是不知這是哪種？隔離結界？轉換結界？還是幻境結界？突然間，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他的麵色趨於慘白。自己不是穿越來的嗎？怎麼會知道空間結界的種類？
    亂了，全亂了。
    他是陸平嗎？還是洛歌？什麼時候開始，他有了一些不屬於他的記憶呢？
    四周，白色的霧氣遮掩著重重竹木，五步開外已看不清楚。呼嘯而過的風帶來刺骨的冷意，橫穿在林間的聲音有如鬼哭狼嚎。洛歌抓住九遙的手，生怕他走散，越危險的境地，有些人反而越鎮定。這樣待下去不是辦法，洛歌想著，解下發帶綁在附近的一棵竹木上，“我們走走看吧，希望別走回來。”
    九遙垂目，眸中泛起一絲淒楚，“對不起，你何必跟著我來？”
    “你怎麼好端端的這樣說？”洛歌帶著他往霧氣裏走，“來都來了，後悔還有什麼意義？”
    走了一段時間，洛歌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可喜的是，他們沒有走回那棵綁著發帶的竹木旁，可悲的是，這片林子沒有盡頭，怎麼走都是一樣的風景。這倒是像幻境結界，可早該出現的幻境在哪兒？
    正當他無比煩悶的時候，遠方傳來一陣飄渺的歌聲，若有若無。他心下一凜，連忙牽起九遙，朝歌聲的來源而去。穿過重重竹木，到了近前，那歌聲就淡了，幾不可聞。入眼的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血色花朵開了一地，冥冥中帶著黑暗的氣息。
    是幻境！
    洛歌激動之餘回過神來，卻見九遙的麵色白得可怕，整個人竟在顫抖。難道……這座宮殿跟他有關係？或者……是他的家？
    九遙用力掙開他，往回跑去，眼中的懼意已經無法隱藏。幸好洛歌反應得快，攔在他前麵，“你瘋了？幻境是幻境結界的全部，不順著它走是永遠也走不出去的！”
    他還想說些什麼，卻見九遙愣愣地望著前方，像失了魂一般。洛歌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座宮殿不見了，化為一間黑暗的屋子。有長鞭破空的聲音響起，還夾雜著微弱的哭喊聲。
    很小的聲音，但洛歌是何其敏感的人，他聽出來那是九遙的聲音，比現在更幼小的過去。這裏是幻境結界，卻是以真實記憶拚接起來的幻境。
    這是有人專門為九遙設下的空間結界！
    到底是誰，做這麼卑鄙的事情？
    小屋子裏，長鞭揮動的聲音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女子的言語。那些言語，穿過白霧和竹木，清晰地傳入洛歌耳中。
    ……
    說說，這都多少年了？別的孩子都已經學會了飛行術，你呢！浪費我這麼多心血，教給你的妖法，一樣也學不會！我怎麼會生下你這沒用的東西，簡直是家族的恥辱！
    ……
    長鞭抽打的聲音再度響起，歇斯底裏。洛歌站在幾步之外，透過窗子看著小屋裏慟然的九遙，以及那被血濕透的衣衫，心裏湧起一股深深的蒼涼。原來那縱橫交錯的傷口不是老鴇打的，原來他有一個這樣的家族，原來他淪落到這種地步，是因為一直學不會妖法。
    原來他那麼那麼沉默，是因為……
    怕被人看穿他的沒用。
    可這又算什麼呢？
    妖學不會妖法，就該被唾棄嗎？他以前在學校裏，成績也不算好，可天下間成績不好的人有那麼多，難道平凡也是一種罪嗎！
    洛歌轉過身去，九遙倚在竹木下，白霧裏彼此的容顏不再真實。
    有什麼東西從他臉上滑落，轉瞬沒入塵埃。
    整個世界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