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千年冰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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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臥龍山莊的蕭隱比之前調皮多了,總是做一些讓邵青離傷腦筋的事情。
比如蕭小少爺喜歡逃學,那些名門師父們總是到處尋他去上課,一個上午弄得就像躲貓貓似的;比如蕭小少爺報複心很強,小孩子做事又從來不顧後顧,所以惡作劇有時候做的近乎殘忍了;比如蕭小少爺最近睡覺很不規矩,也不知道被哪些下人帶壞了,他開始對人體構造感興趣。
邵青離來臥龍山莊好幾十日了,發現蕭隱除了有點忌憚蕭大莊主,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師父,你過來看,這是我偷來的~~”蕭隱鬼鬼祟祟推開門跑進來,手裏拿著一個青花瓷罐,臉上是得意洋洋的表情。
“你現在不是在上輕功的課程嗎?”邵青離微微皺眉,一把抱住蕭隱,教導口吻,“總是這樣逃課可不對!師父送你去上課吧。”
“等一下嘛,隱兒給師父看個東西。”小家夥在邵青離懷裏撲騰,然後獻寶一樣把手中的盒子打開一條縫隙,一陣寒氣從小縫隙裏麵溢出來。
“這是什麼?”邵青離也覺得好奇,這大熱天的,一個小小罐子裏居然冒出寒冰氣。
“這個是慕的寶貝,千年冰蟾,聽說它都有兩百多歲了。”蕭隱一臉得意,撅著小嘴高傲道,“我現在要把這千年冰蟾拿到火裏燒死,看他還敢不敢對我凶!”
慕是蕭大莊主身邊最親近的侍從之一,年方十六,一張臉精致而冰冷,總是穿著苗疆衣服,滿身叮叮當當的銀片。他是苗疆大長老之子,自幼身份高貴,是為了報恩而追隨蕭天陌的。慕平素性子就很高傲,對小少爺也沒有絲毫妥協,蕭隱總是對他恨得咬牙切齒。
“……隱兒,你怎麼老是這麼淘氣?”邵青離揉揉蕭隱的小臉,把罐子從他手裏拿過來,勸道,“這麼珍貴的東西不該燒了,要不我們把它藏起來,嚇一嚇慕好不好?”
“為什麼我要嚇他?”蕭小朋友表示不能理解。
“……這個,你不是不喜歡他嗎?他找不到這個就會很著急……你就報仇了啊。”邵青離耐心解釋。
“可是如果我把它燒死了的話,慕就會更傷心,這才是報仇啊!”蕭小朋友眨了眨眼睛。
邵青離語塞了,他本來不太擅長言辭,但是他心裏很明白,蕭隱小小年紀,手段卻過於狠毒和極端,這樣下去,長大了會長成怎樣的少年啊!
“隱兒,如果想成為男子漢,就必須有廣闊的胸襟。你不能因為慕對你很凶所以就毀了他的寶貝,這種報複的行為很幼稚。”邵青離一本正經教導道。
蕭小少爺的包子臉馬上鼓起來了,他委屈的喊了一聲:“師父!你居然不幫我反而幫著慕!”
“所以呢,給慕一點教訓就好了,我們把千年冰蟾藏起來吧?”邵青離猶豫了一下,輕輕的用唇擦過蕭隱的麵頰,快速的仿佛一片羽毛拂過蕭隱的麵龐。
按照經驗,隻要偷偷親蕭隱一下,蕭隱就會變得很乖了。
“那就這樣吧。”蕭隱低下頭,臉上微微泛紅,他伸出小胳膊摟住邵青離的脖子,在邵青離懷裏蹭來蹭去的玩鬧。
師父身上的香氣很好聞啊,而且師父的眼睛真的非常漂亮。蕭小朋友沉溺在自己的幻想裏。
兩人玩笑著,沒人發現,一雙血紅的瞳孔透過青花瓷罐的縫隙冷冷的盯著外麵。
寒氣一點點飄出來,青花瓷蓋被無聲無息的挪開,罐子裏出現一隻長得非常難看的金色蟾蜍。蟾蜍滿身都是血紅色的疙瘩,一雙血色大眼透露出綠光,無比詭異。
它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住蕭隱,仿佛麵前的龐然大物隻是一隻瀕死的蚊蟲。它沾滿粘液的細長舌頭不停的伸縮,卻一絲聲音也沒有。
突然,它動了。
宛若一道閃電劃過。
千年冰蟾跳到了蕭隱的身上,血紅色的液體迸濺出去,濺到了蕭隱驚愕的瞳孔裏和漂亮的臉蛋上。
邵青離萬萬沒想過此番變動,他來不及細想,抓了千年冰蟾扔在了地上,然後抱著蕭隱逃了出去。
千年冰蟾趴在地上低沉的叫著,一雙紅玉般的大眼睛詭異萬分。良久,它緩緩爬進桌子上的青花瓷罐裏麵,將金色的醜陋身軀埋在了寒氣之中。
地上的血紅色液體慢慢化作深棕色,然後逐漸凝固成一塊冰。
“好疼,好疼!!師父!”蕭隱緊緊的閉著眼睛,小手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摟著邵青離的脖子,聲音裏滿是痛苦和疼痛。
“隱兒,別動,很快就到了,再忍一忍!”邵青離抱著蕭隱,幾起幾落,以最快的速度跳進了慕的院子。
慕的院子在東苑,布置古樸清幽,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苗疆玩意。門口的人看邵青離抱著小少爺也不敢攔著,隻是快速去通報了下。
“你救救他,千年冰蟾的毒汁濺到了他的眼睛裏麵!”邵青離一見到慕如同遇到救星,忙把蕭隱抱過去。
慕微微蹙眉,淡淡掃了一眼蕭隱,剛剛有人來說莊主傳召,他去了一趟發現被戲耍了,本來以為是小孩子的惡作劇,卻沒想小少爺的目的是千年冰蟾。
若這是哪個不長眼的賊,慕才不會管。
慕很快點了蕭隱的穴道,讓懷裏的孩子睡去,之後他把蕭隱放在了一邊的桌子上,不再理睬的繼續做著剛剛做的事情。
“你快些救他啊!”邵青離急了,這少年在做什麼?竟然如此漠然的態度!中毒的人可是蕭主子的寶貝兒子。
慕抬眼睨了邵青離,目光裏是一覽無遺的蔑視,冷如冰柱,鋒利如刀,邵青離心中警鈴作響,他能夠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危險氣息籠罩著他,讓他汗毛倒豎。
“你出去吧,蕭隱我自然會救。”慕專注的喂食手中的一隻碩大的紅色蜈蚣,那蜈蚣有五米多長,靜靜纏在慕的手臂上,遠遠望上去就像裝飾品一般。
其實邵青離從未忘記過自己的身份地位和慕相隔千裏。他方才的失禮也隻是因為擔心蕭隱的安全而已。
可是身份已經如此尷尬了,若再失了禮數,很容易讓人誤解成恃寵而驕。
而且慕似乎對他的態度一直都不好。
他隻好行禮後退出去,臨走時又偷偷看了看蕭隱。
慕應該不會放肆到置蕭隱性命於不顧。
邵青離獨自回到了遺香居,那裏已經被他打掃幹淨,可是卻找不到一絲關於原來主人的線索。
他躺在床上,脖子裏的銀蛇蠱再次蠕動起來,清晰到他都能感受蠱蟲的脈動。
突然,邵青離看到自己右手已經變成了慘白的烏青色!
他方憶起他是用右手去抓那隻千年冰蟾的,當時一點感覺都沒有,直到現在他也沒感到不適,可是他接觸過冰蟾的右手已經成了近乎凍死的顏色。
這時候他才想起那隻冰蟾,冰蟾被他一時情急扔在了地上,不會已經逃跑了吧?
但轉念一想,慕得知冰蟾被盜後的神色十分平靜,應該是他知道召回冰蟾的方法。
邵青離點了手腕上的幾處穴道,手指觸若無物,一絲感覺也無,也不知道這冰蟾毒性如何。不過他並不擔心,隻是安然躺在床上。
很久以前,邵青離以為自己的一生會安靜的在黑暗裏度過,為主子而戰,為主子而死,屍骨被化屍水腐蝕掉,融進土壤,不留痕跡,很多影衛的生活都是這樣。影衛大多數都是被拋棄或拐賣的嬰孩,送入穀中經過嚴格的訓練,活下來的被派遣任務開始在黑暗裏殺人,那些受傷的殘疾的則會被扔到後山喂野狼,現實就是如此殘酷,如此絕望。
自從哥哥死後,邵青離無依無靠,靠鄰居的接濟和挖野菜出去賣為生,日子根本過不下去。有一天他回到破舊的茅草屋裏的時,看到了一個衣著華麗的少年立在他門口那棵歪瓜裂棗的樹下,那少年漂亮的讓人無法直視,倨傲的如同高高在上的天子,渾身都是戾氣。八歲的邵青離從未離開過小村莊,也沒見過這樣華麗的衣裳和這麼好看的人。
那個時候的蕭大莊主還隻是一個初入江湖的少年俠士。
他都懶得和邵青離說話,隻是讓人把邵青離打昏了帶走。等到邵青離醒來,他已經在漆黑一片的山穀,永遠的失去了自由。
他想過很多遍,為什麼蕭莊主會找到自己,會抓走自己,可是最終都是無果。
也是,像邵青離這種早年喪父母,生活在最底層的百姓,怎麼有機會結識名門望族?
他想著想著,也漸漸的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