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幹嘛呢！”
    一聲怒喝傳來，小侍郎嚇的“重”字沒說出來，一哆嗦咬著舌頭了。不禁惱怒道，“何人這般粗魯！”
    回頭一看，恨不得剛才就把自己咬死得了，竟然是太子殿下！
    “早朝沒勾搭夠啊！都退朝了還站大殿門口打情罵俏的！我不過來你倆還沒完沒了了！那話怎麼說來著！風寒還是發熱的不要臉來著！”
    身後莫不言背手仰頭看著飛簷道，“傷風敗俗。”
    吳尚一拍大腿，“對！就是他娘的傷風敗俗！就該拖出去浸豬籠。”
    小侍郎是自小養在宅院的富家小公子，成日被後宅女眷嬌寵著，就知道春花秋月，哪見過這樣膀大腰圓的漢子跟他吹胡子瞪眼的，更何況這凶漢子還是個太子，嚇得跪地上直哆嗦，“臣……臣知罪……”
    吳尚看著人窩窩囊囊的更來氣，陶夭竟然跟這德行的人勾勾搭搭的，也不願跟自己好！“你知罪？你知個屁罪啊！你說你知什麼罪！說！”
    小侍郎根本就是給嚇蒙了，連吳尚的話都沒聽清，能知道什麼啊，就一個勁兒知罪知罪的哆嗦，吳尚看著就礙眼，讓他趕緊滾遠點。
    小侍郎如獲大赦，兩股戰戰的跑了……
    陶夭是心裏賭氣，也跟著要走，吳尚手疾眼快，一把拽回來了。厲聲道，“讓你走了麼！”
    吳尚見莫不言在一旁，心裏有顧及，生怕這二愣子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引莫不言猜疑，隻想哄著吳尚趕緊放自己走，便順著吳尚的意思唯唯諾諾道，“臣知錯了，殿下饒了臣這次吧！”
    陶夭偷偷瞄著莫不言，見他麵無異樣，估計是以為吳尚因方才大殿上的事情發作自己，便有些安心。
    吳尚是許久未見陶夭這麼乖覺的模樣了，心中一動，卻又想起自己才起誓要忘了這沒良心的，又覺得滿心不舍，思來想去，心裏的火氣也下去了，卻也覺得十分沮喪，疲憊道，“我懶得管你了，該跟什麼人好你看著辦吧，你也不是小孩兒，自己也長著眼。”
    陶夭跪在地上，看著吳尚鐵冷色的靴子從自己身旁走過，心裏一片冰涼。
    ***
    陶夭回到那處小院子時，朗清離已經離開了，院子裏的三間屋子都鎖著，靜悄悄的，若是從前，這個時辰，定是騫陌在練劍，朗清離和他坐在院子裏邊看邊插科打諢，磨嘰著晚上是買著吃還是搭個爐灶自己做。
    爐灶到現在也搭起來，不過也用不著了。
    陶夭在院子裏坐了半晌，覺得風太涼，有點慎得慌，還是出了院子，往柳巷去了。
    這時辰還在，柳巷還沒熱鬧起來，可千紅館客人卻已經不少了，這會兒來的都不是急色的，大多是愛看美人兒輕歌曼舞的風雅客。趁著這會兒清靜，坐在二樓雅間兒，喝著淡酒，看樓下旖旎之色。
    更多的也是看專在這會兒數銀子查賬的東君。按說東君一二十出頭的老姑娘，身邊圍著一圈美人顯不出什麼姿色，可就這樣，男人們還為了看她可勁兒往這跑，就迷她收銀子時挑眉勾唇的那抹漫不經心的勁兒……
    陶夭看著東君那懶散嫵媚的模樣，癡笑道，“東君，我又來了。”
    東君抬頭，見陶夭目光迷離，不像是來了銷魂窟神魂顛倒，倒像心智頹廢的渾渾噩噩，冷笑道，“撞了南牆知道上我這兒找藥抹了，早幹什麼了啊！”
    陶夭沒了笑臉，白著臉嘴動了動，卻說不出話。
    東君把最後一錠銀子扔進箱子裏，鎖上，扭頭就忘樓上走，陶夭垂頭喪氣的跟在身後，卻不知引得樓上多少男人眼紅。東君的入幕之賓啊……
    東君看著一身清清爽爽的，閨房倒是滿眼花紅柳綠的。寸尺寸金的蜀錦做的帳子隔間兒、床前各掛了一對兒，皇家都少見的鏤雕瓷瓶放在桌上盛著一支桃花。
    陶夭心不在焉的，進了門就踩了那帳子一腳，東君看了眼也沒說話。進了裏間兒坐下，趴在桌子上又開始揪那瓶兒裏的桃花，剛揪掉一個瓣兒，手上就讓什麼東西蜇了下，疼得直嚎，“幹嘛啊！”
    東君坐在床頭，手裏把玩著根柳條，冷哼道，“讓你手賤！自己的開的話都揪！”
    陶夭嘴角抽了抽，雖說過了這麼些年，他還是不太接受自己變成個桃樹這事兒，撇嘴道，“你還不是把樹枝兒都掰下來了……”
    東君氣的又要抽他，陶夭嚇得鑽進桌子裏不出來。
    “就你這點出息還要做官！那是吃人的地兒，就你還不夠人家塞牙縫兒的！”東君把腳伸進去踹他，陶夭也不出來。
    “你出不出來！”
    “我就不出去！你又打我！疼死人了！疼死了！”陶夭抱著桌腿兒死都不撒手，東君那柳條兒上不知抹了什麼，挨一下能疼個老半天。
    “你知道疼還犯傻！我怎麼跟你說的，妖精跟人在一起就是死路一條！你就是不聽我的！非得我打死你才能清醒啊！”
    陶夭還是不出來，東君快被這倔驢子氣死了，拎著柳條兒就往桌子底下抽，陶夭躲不過生生挨了幾下，疼得跟殺豬似得竄了出來，哭喊道，“你就會打我！我受夠你了！我長這麼大從沒人打過我！我掉了個樹枝兒吳尚都心疼老半天！你憑什麼打我！”
    東君冷笑，“就憑你是個小花妖，我是花神！你還想著吳尚，他都投胎轉世多少年了，他現在記得陰山那破桃樹是個屁啊！你指望他心疼個破桃樹？他要是知道你是個妖精，估計嚇得魂兒都沒了，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喜歡一棵樹，你簡直就是自欺欺人！”
    “你胡說！你胡說！”陶夭瘋子一樣氣的直跺腳，“我不是桃樹！我是人！我是人！”
    東君又一鞭子抽過來，陶夭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哇哇大哭。
    “你要是人，挨了我這一鞭子能疼得這麼死去活來！這鞭子隻打花妖的！陶夭！你認命吧！你就是個妖精！”
    “我不是妖精……我是人……”陶夭癱在地上，哭的聲嘶力竭，他明明曾經是個人的……他知道，那不是夢……
    東君有些可憐他，道，“如今他不要你了，你也該死心了，跟我回山上去吧！”
    陶夭直啜泣道，“我本來就不求能跟他好，我就是想在一旁看著他。說不定，就能遇上你說的機緣，變成人了……”
    “別做夢了！機緣要是那麼容易碰上，那些癡心的妖精幹嘛還自毀道行墮入輪回！不就是想著能投個人胎，再續前緣？要不你也去賭一把，不過別說能不能好命的投個人胎，就是投上了，還記得上輩子喜歡的是誰！”
    陶夭咬牙道，“我不投，我就是永生永世做妖精，我也不能忘了他。”
    東君氣罵道，“那就這麼永生永世的耗著吧！反正你命長著呢！”
    陶夭低著頭抽氣，不說話。
    東君看他那油鹽不進的樣子，氣的又要抽他！鞭子還沒落下，門突然開了。
    莫不言帶著一隊禁衛衝進來，氣勢洶洶，看見陶夭蹲在地上哭的可憐兮兮的，倒是一愣，隨即沉聲道，“毆打朝廷命官，來人帶走！”
    東君正滿身火氣沒出撒，厲聲道，“誰這麼大膽，在老娘地盤上撒野！”
    陶夭是給嚇傻了，這會兒終於回過神，衝上前道，心驚膽戰道“莫大人您誤會了，她不是打我……”
    莫不言冷眼看他道，“我親眼見得還有假！你不必為她求情，你也在責難逃！你今日在朝堂言行舉止，哪一點有你父的遺風！資質不足也罷，你小小年紀，竟然廝混這種地方！簡直是有辱門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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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要開學了……好傷心……